沒有吵鬧,看上去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蕭謹言是魏祁回到魏國之後才結識的好友,亦是他的軍師,雖是近幾年才跟在他身邊的,但對他的性子也有些瞭解。
世子這人,隱忍,剋制,也因此而有些憋悶無趣,年少老成,現在看著……倒是有了幾分少年人的生氣。
他看著他這樣的神情,不禁失笑,搖著頭道:“我大概有些明白,君上為什麼要給你定這樣一門親事了。”
魏祁看向他:“為何?”
“因為那珍月公主……能惹你生氣。”
魏祁一愣,旋即冷言道:“我沒生氣。”
蕭謹言看著他一副“我生氣但是我不說”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是,是,世子沒生氣,是我在為你生氣。”
你這樣子像是在為我生氣?我看更像是在看我的笑話!
魏祁眸光微沉,握著茶杯的手下意識的收緊,下一刻卻又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笑夠了沒有?笑夠了就去做事,南邊的災情都處理好了?”
蕭謹言趕忙收斂神色:“沒,屬下這就去做事。”
說完轉身就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怕身後的魏祁聽見,忙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魏祁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深吸了幾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往事。
可耳邊還是不斷地傳來那些嘲笑,一聲一聲,接連不斷。
“魏彘,魏彘,你去哪兒?”
“魏彘,我剛剛打了一頭野豬,你要不要看看?”
“魏彘,你離我們遠點兒,我都聞見豬圈味兒了。”
咚!
魏祁一拳砸在了桌上,額頭青筋隱隱浮現。
意難平,到底是意難平!
縱然往事已矣,理當隨風而去,可那些羞辱,卻像是抹不去的印記,每每找到機會,總要湧入他的腦海裡,一遍遍的折磨他,提醒他曾經受到的羞辱。
珍月公主,珍月……像明月一般珍貴皎潔。
於他而言,卻是一生的汙點。
而這個汙點,現在又要黏到他的身上了!
怎麼就是甩不掉呢?為什麼就是甩不掉!
魏祁刷的隨手翻開了一本書,心中默唸起來。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注1】,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
“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
楚沅來到鳳棲宮時,孟氏正獨自跪坐在几案前出神。
她年輕時有楚國第一美人之稱,即便如今年華逝去,眼角生出了細紋,但從明豔的五官中,依舊能看出當年絕色。
特別是當楚瑤回國之後,她的心情也跟著明媚起來,整個人都彷彿年輕了幾歲。
但此時的她孤零零的坐著,神思遠遊,彷彿又回到了楚瑤在大燕為質的那段日子,無精打采,如同傷了翅膀的蝶兒,讓人心疼憐惜,卻又不敢靠近,怕會被帶到她周圍那無盡的綿綿陰雨裡,再也見不到日光。
楚沅一時間竟有些想要離去,猶豫間孟氏抬頭看見了他,只一瞬,淚水潸然而下。
楚沅不好再走,只得抬腳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婉寧……”
之後便如同當初在梧桐山上喚出那聲“綿綿”一般,再無下文。
孟氏眼中含淚,紅唇輕啟:“綿綿說她是自願的。”
楚沅沉默,沒有說話。
孟氏悽苦的笑:“可我知道不是,她是為了你,為了我,為了大楚,才答應下來。”
楚沅嗯了一聲,眸光低垂:“綿綿向來懂事。”
“可我寧願她不懂事……”
孟氏哭著伏在了楚沅懷裡:“我寧願我的綿綿不懂事啊……”
楚沅以為她會跟自己爭吵,大鬧,卻沒想到她只是哭,傷心的倚在他懷裡,淚如雨下。
如此看來,應該是被綿綿勸住了吧?
哭泣的女人總是惹人憐惜的,貌美者尤甚,楚沅伸手攬上她的肩,輕聲安撫:“等將來大業得逞,綿綿若不願留在魏國,我還會將她接回來的。”
孟氏抽噎,眼中卻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當真?”
“當然,”楚沅肯定的答道,“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