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一瞥雙眼餘光微微掃到晉陽王,他坐在羅漢床上一動不動,挺著胸高高的仰著頭, 裝作正眼不瞧晉陽王的模樣。
晉陽王半眯著眼看了看李兆乾, 將衣袍的下襬稍稍掀起,端坐在椅子上。
李兆乾心裡想了一篇話等著晉陽王發脾氣的時候答他,卻萬萬沒想到, 晉陽王來了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坐在那裡, 讓他完全摸不定他心裡的想法。
他高昂的頭慢慢的偏下來,忍不住去打探晉陽王的神色。
晉陽王神色淡淡, 只是順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盞,靜靜的看了一會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
二爺心裡更加的忐忑不安,不知道晉陽王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他將心裡的話憋了又憋忍了又忍硬生生的把自己那點胸有成竹憋成了滿腔的狐疑。
他揣摩了半天,總算又找了合理的言辭準備開口,卻見晉陽王優雅的站起身來, 目光靜靜的盯著他的臉。
咚的一聲,晉陽王將手中的茶盞用力的放在桌上, 只見他含笑啟唇朗朗說道:“我在這裡坐了這麼久, 二哥連一杯茶都不給我, 到底還是二丫頭懂事, 沒人提醒她就知道做事了。”
“只是懂事過頭就不好了。”
晉陽王的目光依舊淡淡, 沒有一絲火氣。
他沒有給片刻二爺反應的機會, 遂轉身走了出去, 唇角平平,留下二爺李兆乾望著他離去的寬大背影宛若呆雁。
待回過神時,二爺李兆乾再次深深的覺得,他這個三弟,實在是深不可測,不可低估。
晉陽王重回一言閣的時候,宋默吃了藥停了哭聲,圓圓的臉上掛著淚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想起才從老太太屋裡回來時,宋默哭的肝腸寸斷的樣子,他的心就像是有無數只小手揪的他疼。
李良音那孩子雖然脾性不好,卻是個沒心肝的。
若沒人指點,她定然想不到下瀉藥這樣歹毒又拿捏適度的主意。
他今日這樣的對二爺,不明著找二丫頭的不是,只是不陰不陽的丟了兩句話便將這事給放下不問,倒不是礙著誰的面子。
只是他總是覺得,以二丫頭李良音的脾氣,日後說不定和宋默可以成為朋友。
他不想兩個人孩子因為這事日後再沒有做朋友的機會。
晉陽王不願宋默日後總是孤孤單單形影相弔,她需要玩伴需要能與她訴說閨中趣事共描花樣的朋友。
因而他今日行事留了許多的退路與情面。
真正該發落的是借刀殺人的人,而不是被利用的人。
晉陽王將宋默抱在懷裡,疼惜的擦乾了宋默臉上的淚,忍不住就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她的手又小又暖,柔柔的一團,被自己的手完全包住,像是完全的依靠自己。
他看著懷裡萬事不知香甜安睡的小人兒,心底一片柔軟。
“王爺。”
“小點聲,她好不容易睡著了。”晉陽王聲音低沉透著寵溺。
“一言閣的下人們都在院子裡了。”陳叔放低了聲音說道。
有些事需要留餘地,有些事卻是半分餘地都留不得,必須處理的乾乾淨淨。
這一點,晉陽王比誰都清楚。
“嗯,我知道了。”晉陽王將宋默放回床上,吩咐了小丫頭弦芳看著宋默,自己走了出去。
院子裡整整齊齊的跪了一地人,誰也不敢抬頭看晉陽王一眼。
陳叔命了下人在一言閣的正廳大門口的中央放了一把太師椅,椅子邊安置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盞茶壺一杯茶。
晉陽王沉著目光冷著臉。
正午的陽光明媚溫暖,下人們卻感到陣陣發寒。
晉陽王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手端著茶盞有一口沒一口的慢慢品茶。
他的左邊跪著一個小廝,小廝雙手舉著一把套著黑色鑲金絲猛虎圖案劍嚢的劍。
那劍陪著他征戰沙場,手刃蠻族,如今卻要大材小用。
他將茶杯裡的茶呷盡,冷冷的掃了一眼院子裡跪著的人。
“你們可知道找你們來幹什麼?”晉陽王問。
沒有一個人敢接話。
他笑嘲一聲,刷的一聲,定眼在看時,劍已岀鞘在手,劍身寒光冷冷殺氣逼人。
他壓著步子走到僕從中,聲音陰冷的讓人害怕。
“都不說話麼?”晉陽王腳步一頓,停在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