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說到最後氣惱浮了滿臉,又生壓著委屈。
蘇一瞧她,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一面哽咽一面捏帕子擦眼淚一面還說:“我怎麼辦呢?這會兒沒人聽我說這些,沒人心疼我可憐我,只有我一個人硬扛著罷了。他也沒欺負我,就是不護著我。想我以前在孃家,什麼時候受過人這些委屈。只要我娘呵一聲兒,誰不嚇得兩腿篩糠?”
蘇一也知道,她這會兒是顧著臉面不想回孃家訴苦。畢竟沈太守放了話的,不接濟她過日子。女兒不是女兒,親家不是親家。她要是回去,就是打自己的臉。可來找她又有什麼用,她又不能為她撐腰,這會兒也不說風涼話了,只好安慰她,“可憐見的,你也別哭了,叫人看著難受。你自己可想好了,往下要怎麼?”
沈曼柔擦乾眼淚,輕吸了下鼻子,“才剛成親一個月,就和離麼?怕招人笑話。”
“有什麼怕人笑話不笑話的。”蘇一直剌剌道:“和離比休妻哪個好?你瞧我都十八了,比你還大兩歲,還沒嫁出去,人人又都說我是悍婦,天天誰正眼瞧過我?我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也沒掉塊肉。用我師父的話說,自個兒活痛快了最是要緊,旁的管他什麼呢。”
沈曼柔可做不到她這樣,臉面還是不大全放得下的。她臉上踟躕,蘇一便瞧出來了。自然也不生勸她,說:“你且再受些日子罷,等受不住了再和離不遲。我瞧你不死了這顆心,還真不願與他和離。你要是心裡委屈沒處訴的,到我這裡來訴訴苦也能。只是我說不出周安良和周安心的好來,你若聽不下去可就別來找我了。”
沈曼柔嘴上稱謝,她這會兒怕就是需要個能聽她說說話的人了。她還沒想好往後到底要怎樣,想著且先這麼熬著罷。或等她那小姑子嫁出了,日子就變得不一樣了呢?較真兒起來,她那婆婆周大娘,其實算不上難纏的。就是她那小姑,實在讓人心裡生堵,卻又沒有辦法。
這麼說著,蘇一又想起一事兒來。她慣常就是愛把什麼事都計較得清清楚楚的,自然問沈曼柔,“那宅子是你當了首飾買的,那契子在誰的手裡?”
沈曼柔道:“當時我把首飾給了安良,是他拿去了當鋪當的,後也是他買的宅子。那契子,自然是在他手裡了。”
蘇一結舌,不可思議地瞧她,“你真是太守家養出來的閨女?你們大戶人家,不是打小就學治家的本事麼?那麼大的家業,可要費不少神,這些東西算計不清?再是爭家產的,都是你們這種人家。沒些手段,能爭得什麼?你倒好,什麼都往人手裡送,真不像那些人家養出來的閨女。”
沈曼柔臉又紅了紅,“我與她們不一樣。”
“嗯,你是與她們不一樣。”蘇一點頭,“但凡會算計些的,也不會嫁給周家這樣的人家。”
沈曼柔臉更紅了些,紫成豬肝色。這些東西她母親確實平常也教的,可都是她自己沒心思往上放。成日天的兒女情長,旁的不概不顧。十六年是糊塗活的,嬌慣到大,動真格兒的過日子手段一個沒有。要不是這會兒栽了跟頭,仍是不知錢的好處呢。
蘇一知道她面子嫩,也不再說她,又道:“你自個兒思量著辦罷,最好是將那契子弄到自己手裡。左右那是你的錢置下的宅子,就該是你的。別到時你真想好要和離了,卻一分也撈不著,這麼灰溜溜地回孃家?你有臉回孃家麼?”
沈曼柔把袖子攥在手心裡,心裡開始思量起來。走到白橋頭上,她仍是與蘇一道別岔道兒。與她說了這麼多,心裡是舒服了不少,叫她那爽利勁感染的罷,心思舒展多了。周安良這會兒雖是屢屢叫她心寒,可畢竟沒真到叫她死心的地步。她心裡有盼好的一面兒,也有做好最壞打算的一面兒,只等著看罷。
而蘇一離了沈曼柔就不把她的事放心上了,周家是什麼人她知道,這沈曼柔便是熬下去也不會有個好的善終。可她給人下主意那是不成的,還得正主兒自己想得通透明白。沈曼柔與她又是沒什麼深交情,聽完自然也就往腦後拋了。她還有自個兒的小日子要過呢,能把誰的事放在心尖兒上管著?
她快著步子回家,遙遙瞧見自家門前停了輛馬車,灰木黑頂,便愣了愣。鐮刀灣誰家沒事兒用馬車這東西,去哪裡腿兒著就是了。她奔了步子過去,瞧見院門沒關,便直直跨門檻進去。驅身往東廂灶房那邊去,到了門前便瞧見蘇太公坐在桌前,桌上擺了許多雲紋紫漆食盒,而旁人還站著兩位,俱是短衫幞頭,畢恭畢敬的模樣兒。
瞧見她回來,那兩人還齊聲問了句,“蘇姑娘好。”
蘇一一時沒回量過來,看了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