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揣度著你平常穿衣服素淨,去今兒個這場合怕是不大相宜,所以提前給你準備了衣服頭面。現下正好換上。來,換上,舅母幫你。”
舅母今兒這是怎麼了?她素來清高,不太搭理人的呀……虞楠裳心裡犯嘀咕。然而畢竟長者賜不可辭,她只好依言換上二夫人給她準備的衣飾。
衣服首飾都是極精緻的。尤其那套衣服,用的是織金蜀錦,軟紅的顏色在空氣中散發著煙霞般的光芒。光說這料子,一尺不下百金,還是有市無價的。虞楠裳知道,二夫人沒什麼嫁妝,二房現在官職爵位盡失,按說手頭該不寬裕,如何這般大方,給她置辦這麼好的東西?
二夫人猶嫌不足,竟又扮出一個妝匣來:“來,讓舅母來給你畫個妝容,舅母年輕時這妝容畫的極好的,連你母親都跟我學呢!”
虞楠裳倒靜下心來,任她施為,且等著看她意欲何為。
二夫人這理妝功力的確非同凡響。虞楠裳看著銅鏡中,自己的臉慢慢在她手中變了個樣。傳承自她父親的那一脈風流不羈給淡化了,而格外突出了她那在外人面前刻意隱藏的華貴嬌美——她知道這是她母親留在她身上的痕跡。
“看看,舅母是不是把你調理的更出色了?”二夫人邊說著邊在虞楠裳鬢邊插上了一隻足有尺餘長的三股珍珠流蘇。
虞楠裳方要回答,便在此時車馬停下了。僕婦在外面回稟:“已是到了將軍府外面街上。恰巧將軍入宮覲見歸來,儀仗在前面經過,我們的車馬需暫等一等。”
“啊,是嗎”二夫人喜上眉梢:“左右這裡離將軍府也不遠了,我們便下車走兩步罷。”說著拉住虞楠裳就欲往外走的樣子。
虞楠裳此時心中疑惑已明瞭了個□□分。她伸手按住她:“舅母覺著我這樣好看嗎?”
“好看,極好看的,這京城裡,再沒哪個姑娘能比囡囡更好看。”二夫人這話倒說的真心實意的。
“極好看嗎?舅母喜歡看嗎?”虞楠裳眼波流淌,給這妝容襯托的風情無限,然而眉宇間卻凝了寒霜:“舅母看多了,就不怕夜晚故人入夢嗎?”
二夫人原就蒼白的面容頓時變的灰敗:“什、什麼,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的父母,那是何等驚豔絕倫的人物,他們的女兒,也是你能算計的!”虞楠裳冷冷地說。她固然未曾養在高門,然而卻天生一派大氣,此時語帶肅殺,那氣場竟逼的二夫人頹然癱倒。
虞楠裳既然看破了她的用心,便一時一刻都不想再見她。她起身下車,然而二夫人又掙扎著撲過來拉住了她。“好囡囡,舅母知道你們家人都聰明,既是被你看出來了,舅母便直說了吧。”她哆哆嗦嗦道:“舅母求求你救救你大姐姐!你大姐姐沒出閣的時候拿你是最好了,現如今她落難,唯有你能救她!”
虞楠裳垂了眉目不言語。二夫人以為把她說動了,乾脆把計劃和盤托出:“現在的大司馬大將軍向大成,想當年與你母親情意深重。現如今,你道他面前撒個嬌問個好,請他念著舊情,在陛下面前給咱們說個情,把你大姐姐放回家來,好不好?舅母求你了!”
虞楠裳捏捏太陽穴。“撒個嬌問個好?二舅母可真會避重就輕。大姐姐今時今地之處境,我不是不替她難過,不是不想為她做點什麼。然而若說讓我這麼個表親為了她搭上自己一輩子,舅母恕罪,我沒那等大慈大悲之心。說到底,這是她自己和你們這當父母的選擇的路。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享受了這一路的榮華富貴,便也合該承擔這路上的風險與磨難,別人替代不來。”語畢,自顧自跳下車,喝退周圍僕婦的阻攔,急步離去。
然便在此時,向大成騎著高頭大馬,在親衛的簇擁下經過了她身後的路口。
眼角餘光掃過一抹紅色,向大成勒了勒馬,轉了轉眸。
頓時如遭雷擊。
視線中的佳人,織金紅裙曳地,珍珠流蘇曳鬢,背對著自己行走於雪中……這情形,恰和記憶中某個片段重合。
向大成不由自主地調轉馬頭。
亦在此時,一陣急速的馬蹄聲響起,一騎從大街另一邊本來,瞬間到了虞楠裳面前。
“檀哥哥,你也來赴將軍府壽宴?”虞楠裳抬頭一看,正是宏化候府世子,表哥馮檀。
馮檀也不說話,俯身一把把虞楠裳拉上馬,控馬急急離開。
事發突然,向大成到底沒看到那女子面容。
部屬見他久久望著馮檀離去背影,便揣度著上前回道:“那是宏化候府世子馮檀。”
“宏化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