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氏看來,就是兩個孩子又鬧了彆扭,才互相不睬對方。但向來苦夏的女兒今天胃口極佳,比平時還多吃了半個蜜汁火方,連衍哥兒那個吃飯向來挑嘴的孩子都就著冬瓜蝦米湯多進了一碗飯。能吃能喝的,還能有什麼大事?
杜氏觀察著,也就放心了下來。
吃完午飯照例要歇中覺,江月兒心情愉快,就是怕顧大壞蛋今天還會跟她睡一張榻,橫他一眼,搶先將小蛙抱到枕頭邊,自己個兒躺上竹榻,從眼縫裡觀察起旁邊人的動靜。
杜衍沒說話,他起身到了窗邊,打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安靜地看了起來。
江月兒放下心來,畢竟睏意濃濃,沒一會兒就呼呼睡去。
半個時辰後
江月兒在小蛙“咕呱咕呱”的叫聲中醒來,迷迷瞪瞪地咕噥了句:“阿敬,你快把小蛙搬走,好吵。”
“阿敬”頓了頓,方道:“你先把我的名字叫對。”
江月兒還迷糊著,順嘴就答道:“名字?你不就是阿——”突然一個激凌,她全醒了!
阿敬,啊不,那顧大壞蛋不知何時搬來一個小杌子,端坐在她床頭,正目光灼灼盯著她。
看見她清醒過來,杜衍目光微暗:小胖妞警惕心還挺高!
江月兒頭一撇就要拿手薅開這傢伙,被顧大壞蛋搶先按住:“你今天說過的,你會告訴我的真名。”
剛剛醒來,江月兒腦子還鈍著呢,只勉強記得:“那我還讓你唱歌呢,你不也沒唱完?”
杜衍也不知是熱的還是有其他的原因,立時面紅如血:“那我給你唱完,你再告訴我。”
江月兒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揉了揉腦袋,但杜衍不等她說話,賭氣似的,對著她唱了一句“三月桃花嘞,紅呀似火,小妹妹有情哥哥”。
上來就是這麼大膽熱辣的唱詞,江月兒一下被震住了。
她在市井裡長大,往常也聽過兩耳朵譬如“夜裡想阿妹,想得心肝兒醉”這些被杜氏斥為“不正經”的歌,心裡其實不覺得有什麼。但這種歌從杜衍這個從不跟其他男娃一樣光屁股到處跑,衣裳的紐襻從來要規規矩矩扣到最上面的小男娃嘴裡唱出來,這就不能不讓她側目了。
尤其這傢伙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他唱著唱著,還跟戲臺上的戲子似的,翹著蘭花指一眼一眼地睞著她走起了小碎步,最後用一個甩袖結束了整支歌。
江月兒就這麼全程保持目瞪口呆地聽完了這一整首《十二月花》歌。
“該你說了,我全名是什麼。”歌聲一落,杜衍的聲音也恢復了正常。
江月兒還在回味他剛剛那讓人驚掉眼珠子的表演,只是本能地覺得不對:我跟他當時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吧?
杜衍語氣突然一變:“你不會是想賴帳吧?”
江月兒被他一激,脫口而出:“賴什麼帳?你不就叫顧敬遠嗎?”
顧敬遠……杜衍按捺住激動,沒給她思考的時間,連珠炮般發問:“那我是哪一年生人?”
哪一年?江月兒最多隻曉得今年是狗年,往上再數……她呆呆地伸出五根短短的手指,有點想扳手指頭了……
杜衍便一聲冷笑:“就知道你也不知道。”
江月兒生氣地睜大眼:“我怎麼不知道了?你不就——”
“就什麼?你想說就什麼?”
趁江月兒詞窮,杜衍又冷笑一聲:“看來,我是哪裡人你也不知道了?”
江月兒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時,連手指頭都是捏得緊緊的,他只是看似輕鬆地斜睜著她。
可是,叫杜衍說中了,她……的確不知道他是哪裡人,不過,他的口氣太讓人生氣了,江月兒呼地站起來,怒道:“誰要知道你是哪裡人!”
杜衍懊惱地閉了下眼睛。
果然,外面馬上響起了上樓的聲音,阿青高亢的叫聲吵醒了整棟樓房:“月姐兒,衍小郎你們睡醒了?下來洗把臉。”
江月兒白了杜衍一眼,答了聲“嗯”,推開他外往走去。
快推開門時,忽然想起來:“對了,我沒答應告訴你原來叫什麼吧?”
反正今天想來也問不出更多事了,杜衍便一抬下巴,道:“你沒答應我,那你讓我唱什麼歌?”
江月兒氣結,她想說“我就是隨便說說”,但現在既然已經讓這傢伙把什麼都問出來 ,再說這些話,不是短自己的氣勢嗎?她才沒那麼傻!
江月兒鼓了會兒嘴,忽而靈光一閃,眼睛頓時亮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