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任何人身上產下蟲卵。
是翠兒?保太后?還是——楚後?
有尖利的聲音在雷電中低顫,那樣的聲音,並非人類才能發出。
晏隱收回手上的鞭子,上面斑斑點點還沾了些許血液。
“走!”他折身而出。
坤和宮和壽寧宮最近的道路一半掩映在葉樹叢中,他快步而行,當初和楚王的對話依舊清晰。
“如果,蠱母不在那個齊女身上,而是在翠兒身上呢?”
“殺。”
“那若是保太后身上。”
聲音一瞬間停滯,楚王緩緩道:“乳母為我付出甚多,將她禁在壽寧宮,派人陪她最後一段時間吧。”
“如果是楚後身上呢。”晏隱再問。
楚王看他:“辛氏陳國人,苑齊乃齊女,如何可能有血緣之親。”
晏隱緩緩笑道:“王上忘了,微臣實乃楚人。”
不也和辛匯是同母異父的至親血脈嗎?
楚王沉默一瞬:“我會先送她前往恩思湖。”
恩思湖的湖心島,楚宮絕對的禁地。
“微臣明白了。”晏隱頷首。
此刻,他正循著方向,壽寧宮的位置,沒有預想中的火光,這意味著,某種情況下,壽寧宮出了意外。
留守在那裡的齊女翠兒成了危險的粉齏,稍不留神,便覆蓋整個王宮。
在路上,他碰見行色匆匆前來的侍衛。
“王上詢問將軍,一切可否順利。”侍衛一路疾馳,聲音急促。
“都在掌控中。”晏隱道,揮手讓他退下,而手上的鞭彬捏得更緊,鞭柄上面特製的機關壓下,整條長鞭不同聲色淬滿了毒液。
遠遠的,在漸漸所笑的雨幕中,他看見一個異樣龐大的女人,穿著長長的宮裙,正從高高的拱橋上走下來,而拱橋的另一側,幾個內侍正在拼命推動船體,想要那船舫脫離岸邊的位置。
一道閃電劈下來,照亮女人幾乎腫脹變形的臉,她的臉還抹了許多胭脂,看起來紅紅透亮,既可怖又噁心。
她一手按在肚子上,一手摸著自己的頭髮,一搖一步往下走。
走到了拱橋向下的位置,這時候,她彷彿才看見辛匯等一襲人,因為內侍等人先前的強行阻攔,辛匯幾縷長髮散亂,頗有幾分狼狽,面色因為氣惱泛出異樣的粉紅,她身著宮裝,寬大而又累贅,索性將它們在身前纏了一纏。
內侍們恭謹而堅決的態度,無論她拿出楚後的威儀,還是小女子的輕言細語,他們都是油鹽不進,只說楚王在湖心島為她準備了晚宴。
那翠兒在宮中四面窸窸窣窣的尖叫聲中走來,她眼睛泛著奇異的黃,側臉看著辛匯,忽的眉頭一皺,似乎想起什麼。
“我記得你。”她唧唧咕咕。
辛匯瞠目,這個翠兒數日不見,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幾個內侍面色大變,立刻加大力氣開始推船,但是平時只是停泊在岸邊的船隻,此刻竟然像是被人緊緊抓住一般,無論怎麼用力,都紋絲不動。
翠兒眼睛突然睜大:“就是你,你的肚子……”她歪著頭一想,“那天真人也給你仙丹了——你也想勾引真人不成!”
她的聲音陰惻惻,說是說話,更像是從喉嚨擠壓出來。
她說的是那日假山之後,玉蟾真人給她的那丹藥。
“看來你不止身體病了,連腦子也壞了。”辛匯咋舌。
“不對,你腦子本來就不對。”
翠兒完全沒有聽她說話,她伸手摸自己的肚子,再抬起頭,眼神愈加可怖:“真人是我的。”
他自然是她的,從她第一次在姑母的宮殿中,看著那紗簾掀開,聽著玉佩輕響,看著他帶著芙蓉冠款步出來。
等到他青色長袍衣角掃過跪伏在地的指尖,鼻尖聞到他那淡淡而奇異的香味,似煙火又似蠱惑。
她自然也玩不了,當她嚮慕舉頭,痴痴看著他,從他寬大的琵琶袖看到那一方素色護領,在往上便是牡丹花瓣形狀的嘴唇。
那一瞬間,身體裡面就像是有某種東西,在緩緩甦醒,她迷戀那覺醒般酸楚而又抽搐的感覺,讓她常常在暈眩懷中得以見到她的玉蟾真人。
而今日,就在那些惡人想要將她推進佈滿桐油的後院時,也是他如謫仙般出現,將她救於水火。
他也是在意她的,他那麼輕言細語和她說話,和那隻會板著臉軍旅出身的楚王完全不一樣,他那麼清貴,又那麼溫柔,卻單單隻對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