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上心,老身便只好多費些精神,遠來是客,怎麼好讓客人被冷落。”帷幕後面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但是自有一股清冷。
“哦?”
“咳咳……苑齊,你把你聽到講與王上聽罷。”
苑齊以額觸地,纖細的脖頸白皙光潔,像一塊小小的白玉,深深俯首而答:“王上有所不知,此番陳國陪嫁的媵女,穆家宗室、辛家姪娣、同姓侯國共計十名,其中原在陳國暗裡和君夫人不睦的便佔了七位,而剩下辛家姪娣性情懦弱,難堪為盟……而原本楚宮中王上承位時按例冊封的幾位少妃因為……王上忙於政事,不曾親近——如今聽聞王上和夫人和睦,暗裡都在和幾位新少妃走動……”
楚王便想到今日辛匯那一頓隆重的午餐,心裡反覺有些好笑:“那乳母預備如何幫她?”
“當年夫人從齊國遠嫁而來,也是這般情景。”保太后聲音淡淡,似乎沒有波動,“而當年的情景,因為先王的恩寵豐盛,於今更甚十倍,夫人的地位都是靠自己一點一滴爭取得到的。辛氏天真,但後宮的事情,向來都是如此,如果連幾個媵女都無法應付,又如何有資格成為王上的夫人?如何守護自己的孩子,誕下大楚的子嗣。”
楚王的面色像一塊寒冰,冷冷哼了一聲:“誕下子嗣?那又如何”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疲倦:“乳母既然已有計較,這些事,以後也不必再和寡人細說。”
保太后嘆息:“王上已經冠禮多時,早該有自己的嫡子,在此之前,乳母還是會看護她一陣。”
空蕩蕩的腳步緩緩走向外間,苑齊額頭稍稍離地,忽聽的腳步聲一頓,她身子一僵,便聽見楚王空曠的聲音:“她的事情,寡人自有計較,乳母不必再費心。”
楚王已經走出去很遠了,層層輕紗流動起來,先是一隻手撩開了薄紗,苑齊和俯身在地的宮娥連忙欲上前相扶,但是裡面的人卻自己緩緩走了出來,保養得宜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皺紋,明明年近不惑,卻如三十少婦一般惑人妖嬈,而說話的聲音更是溫柔婉轉。
“真的,走了呢。”她側臉去看那碗粥,紋絲不動。清茶旁邊的白粥,熬了數個時辰,加上豬膏和炒制的細鹽,早春第一汪融化的春水,挾裹著新鮮稻米的清香,原始而純粹的香味。
沉靜中,帷幕中另一個女子俏生生走出來,撒著嬌打斷了保太后的目光:“姑母,什麼時候翠兒才能進宮陪著您?”
“不是說了嗎?要等到君夫人誕下嫡子……”
“萬一,萬一她久久不孕呢?萬一她先生下的是個小君呢?”女子晃著保太后的袖子,小貓一般恰到好處的乖巧,“翠兒都等成了老婆子——那時候,只怕王上看都懶得看我了。”
保太后拂去她的手,目光凌凌:“楚宮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可是,我是姑姑的侄女,自然,是不同的。”女子存著一絲僥倖。
“沒有什麼不同。”保太后緩緩搖頭。
☆、第十二章
幸匯出是出了一通惡氣,但是儲備良久的庫存卻被清空一氣,她圍著吃的七零八落的盆盆罐罐走了好幾圈,默默唸叨了好幾次捨不得兔子趕不走狼,心裡這才略略好受些。
劉嬤嬤出來受了風,咳嗽愈發厲害,自辛匯的不著調說起,到她做事如何糊塗任性,又說她和楚王之間一味任性,只圖自己高興,盡做損人不利己之事。
辛匯張了半天嘴,到底抹不下面子說新婚之夜楚王是如何無恥卑鄙加不入流,一顆大頭睡得她至今肋骨生疼隱隱作痛。
又見嬤嬤神色憔悴,也知道劉嬤嬤雖是絮叨,到底是真心為自己好,便妥協的籲口氣:“那嬤嬤說,珍兒該怎麼做吧。”
劉嬤嬤精神一振,生怕她忘了前言,又絮叨一遍:“夫人新到楚宮,宗親原在陳國,可以依仗的只有王上一人爾。可這些日子,夫人除了打發了幾個碎嘴的丫頭,成日胡鬧之外,對王上可有一絲關心?”
辛匯眨巴眨巴眼睛:“那幾個宮娥成日嘰嘰咯咯說我壞話,說也罷了還傳給別宮聽。我便是攆了她們,這也不對麼?”
劉嬤嬤便一副“還是太年輕”的喟嘆:“這楚宮中,舊愛新歡,哪一個不是巴巴的看著夫人,只等著你行差踏錯……那幾個宮娥固然異心,但是向來只是放在外間灑掃,入不得身旁,聽的些許皮毛又有何妨?你不聲不響打發了去,下回再放在你身旁的人,怕便不是我們能這麼容易找出了。”
辛匯哼了一哼:“還不是怨那成日花天酒地卯著勁往宮裡拉人的禍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