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微微點頭的同時,掏出了一塊懷錶。
清華和北師大的學聯代表居然都有表,一人也是懷錶,一人竟是手錶。
三個學生同時看錶,同時用目光統一了意見。
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快四點了,四點半我們等您的決定。”
梁經綸向稍遠處守候的幾個學生招了下手,三個學生走了過來。
梁經綸對其中兩個學生:“你們陪這三個同學到小閱覽室休息。”
北大那個學聯代表立刻說道:“不了,我們就在這裡等您。”
“也好。”梁經綸對那兩個學生,“務必保證他們的安全。”
“梁先生放心。”
梁經綸對另外一個學生:“你跟我來。”
徐步踏上圖書館大門的石階,梁經綸目不斜視,只低聲說道:“立刻將三個大學的情況報告可達同志。”
“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個中正學社的學生低聲答道。
梁經綸走進了圖書館大門。
那個學生背朝大門站住了,像是在守望,只站了片刻,接著做巡視狀,向左邊走廊走去。
燕大圖書館善本室裡,嚴春明還是一如往常地坐在堆滿了書的桌前,梁經綸還是坐在平時彙報工作的桌子對面。
梁經綸很快便將北大、清華、北師大的意見告訴了嚴春明,靜靜地望著他。
那副一千多度的厚厚的眼鏡片,還有那雙一千多度的近視眼這時在保護著嚴春明。
“你希望我幹什麼?”嚴春明這時的語氣也恰如對總學委那份指示的不滿,讓梁經綸聽不出有何破綻。
梁經綸:“黨的指示很明確,不希望學生們再有任何無謂的犧牲。春明同志,請你立刻將情況向上級彙報。”
“總學委讓你接替我的工作,沒有告訴你跟上級的聯絡方式?”嚴春明當然知道張月印和老劉同志絕不會告訴梁經綸聯絡方式。難為了這位老實人,這句話卻問得如此順理成章。
這正是梁經綸的猜疑處,可從嚴春明的反問中又看不出絲毫的不自然。他於是希望是下面這種原因:“您知道,這是上級在突發情況下做的決定,我也只是暫時代替您負責燕大學委的工作。這說明上級對您還是信任的。”說到這裡,他將目光望向了書桌上那部電話。
嚴春明撥了幾次電話都是停機,知道上級斷了這條線路的聯絡。這時既不能說,也不能不說:“梁經綸同志,你真的認為上級還會信任我?”
梁經綸:“您撥通聯絡電話,情況我來彙報。”
又沉默了少頃,嚴春明答道:“我試試吧。”這才開始撥電話號碼。
梁經綸非常自覺地將目光移開,不看他撥的號碼。
號碼撥完了,嚴春明隨即將話筒遞了過去。
梁經綸聽到了話筒裡電話撥通的訊號!
可隨即,他便失望了。
話筒那邊是北平電話局電話員的女聲:“你撥的電話因欠費,已申請掛停……你撥的電話因欠費,已申請……”
梁經綸將話筒慢慢擱下,絲毫不掩飾失望的神態:“看來只能等待上級跟我們聯絡了……可幾個大學的學聯代表都在等我們的意見。春明同志,只有我們自己做決定了。”
嚴春明:“現在你是上級。只要你還信任我,你做決定,我談意見。”
嚴春明的嚴謹讓梁經綸覺得這一切都如此符合共產黨的組織程式和行動風格,他不再試探了:“那我們就根據彭真同志‘七六指示’的精神做決定吧。”
嚴春明:“我同意。”
梁經綸:“我去安排我所掌握的學生黨員以學聯的名義分別做各個大學的工作,你去找你所掌握的學生黨員,讓他們也去做工作。告訴各校學聯代表,明天發糧,都不要與國民黨正面衝突,避免任何一個學生做無謂的犧牲,隱蔽我們的精幹。領了糧食後等待上級的指示,按部署轉移去解放區。”
嚴春明:“我同意你的決定,可無法執行你的任務。”
“嗯?”梁經綸本能地盯住了嚴春明。
嚴春明:“我已經被停職審查。任何一個黨內同志在停職審查期間絕不許再跟別的黨內同志聯絡,這條紀律我可不能再犯。”
梁經綸試圖掌握他尚不知道的其他黨員,又被嚴春明天衣無縫地擋了回來,想了想,只好說道:“是我忽略了黨的紀律。這樣吧,春明同志,您被停職審查的事目前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別的黨內同志都還把您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