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創業與守成孰難,房玄齡說草昧之初,與群雄並起角力而後臣之,創業難矣。魏徵則說,自古帝王,莫不得之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失之於安逸也。”
書呆子嘛,學問不會差的,朱儁馬上用了一個典故回答。
“為何失之於安逸?”
朱儁語塞了。
“創業者從無到有打下的基業,因此知道珍惜,而繼承人輕易的得到基業,得之易,便不知道珍惜。這就是魏徵所說的意思。我的父親早早戰死在沙場,生活困難,為了生存,不擇手段。故東翁看中這一點,想讓你跟在我後面學習一些變通之術,以後便於繼承家業。但是二郎,我比你還小了好幾歲,哪裡知道什麼做人治學的道理。你看看這片莊稼,快到收割之時,它們就是我種的。”
這片莊稼有豆子,有高梁,還有一些山藥,大約十來畝田左右。
春天時王巨在二叔與其他村民幫助下,草草翻耕出來,然後撒下種子,平時偶爾來擔擔水灌溉,或者施肥鋤草,然而因為力氣不足,等於是刀耕火種一般,基本指望老天賜予一些收成了。
所以長得不大好。
不過若全部收割下來,也能獲得一千來斤糧食,能維持一家三人的口糧。
“得之易無法改變。”
朱清在邊上不由笑了起來。
這也是事實,難道以後東家將家產捐助出去,然後讓兩個少爺白手起家去創業嗎?
朱儁嘴角不由一撇,雖然他讀成了書呆子,但也不屑讓一個蛋大少年來指手劃腳地教導,只是畏懼父親的威嚴,不得不來這個苦地方。
“也不是沒有辦法,為何漢宣帝成為自古以來唯一一個真正的中興之君?”
宋仁宗在文治上做得也不錯,不過西北打得太窩囊,還不及後面的那個早年趙佶,並且晚年的趙禎因為身體原因,再加上沒有子嗣,也漸漸無心於國政,在老好人富弼與權利心極重的韓琦治理下,漸漸給宋朝留下極大的隱患。因此在王巨心中,趙禎不能算是中興之君。
“漢宣帝自幼生長在民間,知道民間疾苦,又有名相霍光教導,故成中興之主。”朱儁不屑地回答。
“是啊,這段生長在民間的經歷十分重要。東翁讓你到我家中來,與學業無關,論學業,恐怕大半我必須向你請教,與做人也無關,我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麼叫做人?因此東翁之意,便是讓你來吃一些辛苦,吃了辛苦,便知道其他人生活有多艱難。這些莊稼我打算明後天就要收割了。到時候你也要參與收割。若是不能做到,你留在我家也無益也。”
王巨也看出來了,這個二少爺多半是一個書呆子,所以“東家”才發了狠心。但這個書呆子,能教他什麼呢?
若是能教好他,相信朱歡早就能教好了。
既然自己什麼都不能教,那就讓他吃苦吧。
這才是真正的做人治學大道理啊,朱清心中感慨地想。
“行。”朱儁答道。
行,到時候你就不行了,王巨心中想。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到時候家中有了一個半勞力,自己正在為如何收割發愁呢……
“員外讓我問你,你以後難道想參加科舉嗎?”
王巨回來後,朱清請王巨到延州,被王巨拒絕,朱清又問了趙念奴的一些情況,王巨也搪塞過去。然後朱清就看到王巨時常捧著書苦讀,這才有了這個問話。
“想啊。”王巨道。
“員外讓我帶一句話給你,若是有把握,他願意託請,讓你進州學。”
“州學哪,”王巨眼睛一亮,想要科舉必須在州學裡學習幾百天。而進州學或縣學必須三名舉子擔保,還有其他一系列的規矩,這就是范仲淹改革科舉坑的。
當然進了州縣學對王巨頗有幫助。
不要將科舉想得那麼簡單。
例如帖經墨義,實際便是填空題與解釋題,但必須對《論語》、《春秋》、《禮記》要求背得滾瓜爛熟,才不會出現失誤。
所以才有這個故事,蘇東坡應試時寫了《刑賞忠厚之至論》,用了堯與皋陶對刑法互相制約的例證,歐陽修不知其出處,待蘇東坡拜見時刻意問其出處,蘇東坡答道,想當然耳。
大家聽後也許一笑了之。
然而卻沒有細想背後,歐陽修改卷子時肯定沒有大量參考書讓他查出處的,但看到這個出處沒有出處,便產生疑問,說明歐陽修對各類書籍的熟悉。那不亞於一個簡化版的度娘。
正是這種可怕的死記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