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錯了?”素纖纖冷笑,全然沒有了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樣子,反倒有點歇斯底里,她等著罌粟,將五指都掐進了椅子裡,“你可知道你這回犯的錯,會把本姑娘的命也搭進去嗎?!”
素纖纖幾乎咬著牙關。從這兒都能看到流槿苑沖天的火光,蛇蟲之物,本來和她素纖纖沒有半點關係。可是數日之前,她卻是為了獻殷勤將些紅珊瑚搬進了流槿苑中。當時的她,雖也想到終有一日要用到這東西,卻未曾想在今日就這麼用了。
如此,豈不是引火燒身,此地無銀?
卻原來,她早就給自己埋下了禍根。
而如今這禍根,卻是被她的貼身侍女給挖出來的。能讓她不氣?
“姑,姑娘……罌粟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不過,”罌粟看出素纖纖此番怒極,若是不給自己尋找生存的機會,此番恐怕當真要小命不保,“奴婢想著,這會兒國師大人定然在忙著尋找解藥,沒有功夫查詢真兇……”
然罌粟的話沒有說完,一口氣咽在喉嚨裡,下一刻她睜大眼睛,用手捂住忽然一疼的脖子,那兒緩緩流淌出來的溫熱的液體,一抹鮮紅,告訴她這個她跟了十幾年的主子,果然在最危急的關頭選擇了棄車保帥。
無視罌粟不可置信的垂死眼神,素纖纖猛地一腳踢向罌粟;“你這個大膽的奴婢,竟敢暗算女王陛下!若不將你處置,如何對得起南軒?如何對得起國師?!”
素纖纖話音未落,便見凌霜一身白衣進了來。凌霜的手上,赫然是一柄鋒利的長劍,未曾出鞘,卻異常冰冷。
和凌霜的目光一樣冰冷。
素纖纖身子猛地一抖。她一向知道凌霜。凌霜明面上是君宴身邊的侍女,實際上卻是君宴身邊的隱衛之一。平日裡凌霜身上的寒意,早就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思,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散發出一種肅殺的味道。
寒冬的肅殺。
像極了君宴。
她沒有見過君宴殺人,卻見過君宴親手將一名女子的手臂砍下。當時他抓過身邊侍衛的劍,眼睛都不眨一下,旁人的尖叫對他來說都沒有半點影響。
然後他依舊保持他平穩的步伐,走向他高貴的位置。
素纖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在看到此刻的凌霜的時候,想到那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畫面。可她卻知道,若是不做些什麼,她的頭,很可能就和那女子的手臂一樣落地。
她抓緊了匕首,卻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想要擠出一點笑意:“凌……凌霜,你來了?是不是君大哥找我有什麼事?”
凌霜卻未曾開口,只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長劍出鞘的過程十分漫長,漫長到素纖纖似乎能夠將自己這短暫的一生都回憶完——七歲被師傅收留,從此便沒有了自己,很快被送到君府,以君宴救命恩人的名義住下,每年往返於師傅那個所謂的家,和這個本來也不屬於她的寒冷的住處,守著兩家的秘密,做著兩家的傀儡。
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貪戀和君宴第一次見面時候,君宴那難得露出的一點溫情。
那日師傅將她帶到君宴面前,君宴一眼看見她,少年英俊的面容,映在夕陽裡,冰冷的線條慢慢變得柔和,然後薄唇輕啟,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他說:“是你……”
當時她牽著師傅的手,本來還有些膽怯,卻因為這兩個字,這一聲天籟之音,從此淪陷了仿若幾個世紀。
一開始兩人無話不談——雖然多數時候都是她在嘰嘰喳喳,而君宴呢,只是在一邊默默地聽著。可是她感覺得出來,他看她的眼神裡,透著一絲溫暖,和看別人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所以她滿足了。她覺得也許師傅的安排是對的。也許就是上天特意的最好的安排。她彷彿還看見了她的未來,她能安穩地坐上國師夫人的位子,從此守著這個別人都以為冰冷實則溫存的男人。
過一輩子。
可是不知從哪天起,一切都變了。
君宴看她的眼神不再如從前一般溫暖,反倒多了些疏遠。可他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來看她,還給她建造了那麼一汪溫泉之水,一年四季都開著荷花。
所以她以為一切都沒有變,只是男女有別,兩人慢慢長大,君宴有事要忙,一切都可以等得起。
發覺不對是自從那個女人出現。
君宴看那個女人的眼神,仿若第一眼見她的時候。儘管一開始帶著些莫名其妙的慍怒,後來都成了人後默默注視的溫柔。就如同曾經看她一樣。
她知道事情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