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詡皺著眉,將她輕輕地放到一旁休憩的席榻之上,用長指按揉這她的鼻下與手掌虎口等穴位。
按了幾下後,聽到她發出嬌柔聲,終於顫動起了眼皮。王詡知道莘奴一向體弱,血液暢通要比常人來得慢一些,便將她翻轉過來,除了外衣之後,在她嬌柔的後背上點上幾滴活血散寒的藥油,取過一片百年的龜背甲製成的刮痧薄片,由上至下地在莘奴後背上輕輕地擦刮。只是幾下,雪白滑膩的肌膚上就出現了紅色的刮痕和絲絲紅點。
對於這副體嬌多病的軀體,王詡是最熟稔的,從小時起,便著意精心地照料,可是就是這般在飲食起居上小心特殊地照顧,也不過是稍見起色而已,可見這女人是多麼的不受教,竟然沒有一處長進的地方!
平日裡看著活蹦亂跳,其實經不得半點的風吹草動,一旦動了肝火,便要狠狠地病上一場……就這樣刮蹭了一會,待得驅散了淤血濁氣後,莘奴總算是恢復了一些氣力。
待得莘奴終於積攢了些許精氣,這才發現王詡正在為自己刮痧治療。以前每當她發燒身有不適時,他總是習慣用這樣的古法為自己去熱散瘀,本已習以為常,可是今日自己裸著後背,卻如遭雷擊一般,大叫一聲,圍攏了衣服,縮成一團,伸腳便向王詡的俊臉上狠狠地了過去。
王詡挑著眉,一把握住她的腳踝,順著勁將她拽入懷裡,鉗制住這個不安分的小瘋魔,說道:“你這是要造反?”
莘奴拼盡了全身的氣力,這才從嗓子眼裡悽楚地喊道:“你是我父親的兒子!你……你怎麼可以對我……”
王詡木著臉道:“我方才同白圭說了那麼多,你怎麼只聽得這一句?是!我是莘子的兒子,可你……卻不是他的親女!”
莘奴這時身子倒是不抖了,可是兩隻眼睛冒的俱是郊野中被奪食的年輕母狼的兇光!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滿口的胡言!侵佔鬼谷的產業便算了!一味的欺辱我這孤女不說,現在竟是連我的父親都要爭搶!豎子!你憑什麼亂認爹爹!那是我的!我的!”說著,便是胡亂將這幾日學來的拳腳一味的招呼了過去。
她適才剛剛暈倒,氣血不暢,王詡也不好下重手製服她,倒是被她得逞地抓撓到了臉上,留下了幾道血印。
平日裡,王詡不怒自威,就算是那逆徒龐涓在他的面前,也被氣場壓制得不敢太過囂張。可是今日算是折在了護爹心切的小潑婦手裡了,被抓撓得髮髻都散了。
王詡覺得自己也是忍夠了,單手提起了她摔在床榻上後,一根腰帶便將她反手捆得結結實實!然後又用方帕堵住了她亂罵的檀口,這才得以喘息的機會,擰著眉用溼巾擦拭著臉上的血痕,又梳攏了自己散亂的長髮後,這才盤腿坐在了在席上蠕動的奴兒面前。
莘奴被堵了口,滿腹的憤怒不得宣洩,只任憑著眼淚斷了線的往外流。
王詡也一聲不吭,只看著那兩汪不斷滾落的泉眼皺眉。
這件隱情埋在王詡的心內許久,卻一直隱而不說,正是因為他不想面對眼前這個小瘋子。
他知道在莘奴的心內,莘子是白光紅日一般的存在,容不得他人褻瀆半分。若說王詡是莘子的親兒的話,尚且能夠容忍,可是說她並不是莘子的女兒,真是如天塌地陷一般……
可是今日無意中被她得知了其中的隱情,倒也隱瞞不住了。王詡冷冷地說道:“你的父親乃是當今魏國的王,你……是魏王的女兒。”
其實他說的,莘奴心內老早就有了模糊的影子。母親臨終前囑咐她拿著玉鐲去找尋魏王,還有那申玉莫名其妙地拿著自己的玉鐲入宮成了魏宮的貴女,一切一切以前的疑惑俱是一一有了答案。
可是她卻是下意識不去想這些,總是不自覺地迴避著這些昭然若揭的事實。
可惜這些用來遮擋的具被王詡毫不留情地一朝揭穿。莘奴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記憶的零星碎片便漸漸浮現在了眼前。
猶記得父親在病重前,自己幾次要去探望父親,都被王詡阻攔,後來自己實在擔心父親,竟然深夜偷偷爬起,翻過圍牆偷偷入了父親的病房,看著榻上形容枯槁的父親,她悲痛地哭出了聲音。
當哭聲將父親驚醒時,他睜開的眼睛望向自己的那一刻,眼裡並不是乍見愛女的驚喜,而是濃濃的厭棄之情……
那時……他喘息著衝自己虛弱的嘶吼道:“滾……你這個野種……”
那時她被父親之言震懾得一時無言,只能愣愣地後退,沒想到卻撞進了身後之人的懷中,她茫然地轉頭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