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什麼瘋魔?竟然不顧傷腿,在院落裡坐著劈木頭。
腳比心行動得更快,莘奴在心念流轉間已經走到了他的院前,生氣地怒喝:“不好好躺著,又起來做什麼,是準備讓骨頭移位,徹底成了瘸子不成?”
王詡也不看她,繼續低頭將手裡的一根圓木頭劈開。莘奴走上前去,一把將他手裡的斧頭奪了,冷聲道:“家主說話,你也假裝沒有聽到?這麼看,腿瘸了也好,將你攆到街上要飯,也能比別人多討要幾枚圜錢!”
說完了這一句,王詡倒是抬起了頭瞟了她一眼。可是那眼神的冷意,卻是讓莘奴心內極其不舒服。
這麼多年的相處,她自然知道王詡是真的生氣了。其實她也是真的後悔了。其實若是可以重來,她是絕不會將那紅繩扔甩在他的臉上。
不過是個兒時的一句戲言,幼稚的把戲而已,他一意要兌現,自己收下便是了。雖然自己並不欲與他長久相處,可是在不得不面對在一起時,還是溫和而客氣些好,總好過現在二人冷臉相對,搞得自己的心頭也極其不舒服。
當她申斥了王詡後,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王詡突然皺著眉輕揉著傷腿的膝蓋,似乎有些疼痛難忍的樣子。莘奴也跟著緊張地蹲在身子,盯著他的膝蓋問:”怎麼可是又痛了?”
王詡又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疼了一夜……”
莘奴知道他說這話,便是疼得一夜都沒有睡覺,當下心內又是一頓難以言表而又無可奈何的鬱氣,這等可憐兮兮的病人,再與他慪氣未免太過幼稚,她便緩和了語氣,柔聲說道:“我熬的骨湯裡也有安神的藥材,你喝了發發汗,驅散寒氣,這樣吃飽了,也好睡些,要不要飲些?”
王詡沉默了一會,終於矜持地點了點頭。莘奴這才扶著他入了房中,又命婢女端來了飯食與骨湯。
廚下準備的是江南稻米蒸制的白米飯,用來骨湯泡著吃,綿軟的米粒浸滿了骨湯味道極佳。
可偏偏王詡方才劈了許久的柴木,手累得發酸,只毫無羞澀地讓莘奴餵給他吃。
莘奴如今只當眼前的這位是個散了鬢角,穿著開襠褲的兒童,對於他提出的要求,只要是不過分,都是一力的誘哄著。
餵飯這等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只端著調羹,一口一口地往這大孩童的嘴裡喂。等到終於吃完了滿滿一大碗的米飯,那湯也見了底。
莘奴牢記郎中的話,說是吃了這湯是要發熱去去骨頭裡的寒氣的,便催促著王詡快進枕被裡躺著入睡。
可是王詡卻握著她的手道:“陪我躺著……”
這樣的要求明顯是過分了一點,莘奴張嘴便想回絕,可是王詡卻疲憊地半合著眼,眼下是一片發黑:“有人陪著說話還能分散下,不然腿疼得睡不著……”
過分了一點點的要求,搭配上疲軟的語氣和萎靡的神色,便讓人垂憐不已了。莘奴想了想,一個瘸子而已,也做不出什麼過分的。便坐在了他的身邊,只讓他握住了她的手。
在講壇上授古傳今的博學夫子,私下裡的聊天卻是無聊地讓人昏昏欲睡。莘奴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閒扯了幾句後,便像是被那捂著溫熱的被窩吸附了一般,不住地往裡滑。
這幾日天氣轉涼,在綿軟的被窩裡美美地睡上一覺,對於孕婦來說真是難以抵擋的誘惑。沒有多久的功夫,女家主已經徹底倒臥在了英俊家奴的懷中,微張著小嘴睡得人事不醒。
這一覺香甜的似乎沒了盡頭,等睡得渾身鬆軟地醒來時,才發現攏著自己的王詡也沉沉地睡著了。
莘奴不想弄醒他,只一動不動地繼續任著他摟抱著她沉睡。
他在牢獄裡時滿臉毒未消的病容明顯散去了不少。面板又呈現出帶著些許紅潤的白皙。當沉睡鬆弛了表情時,依稀還是年少時的模樣,只是眉宇間因為總是皺眉,而有了淡淡的“川”字,其實王詡面對天下諸事都是很少皺眉的,獨獨是面對她時,眉頭總是要時不時微皺起來。
王詡似乎夢到了什麼,又皺起了眉,身子猛地一抖,復又將她牢牢地抱住禁箍在身前。這男人在夢裡與醒著一樣,嘴巴都是閉得牢牢的,從不說半句夢話,也不知在他的夢魘裡,哪一樣才是他恐懼之極的事情。
莘奴安撫地摩挲著他的後背,他才又漸漸鬆弛下來,繼續沉沉地睡去……
少了廉伊的宅院,自然也少了男奴之間的恩寵不均,爭風吃醋,一時太平了不少,加之瑛孃的能幹,也讓莘奴省了不少的心。
莘奴一直以來都是極渴望自己當家做主獨撐門戶的。可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