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當濟農轉身離開時,他的後背,總是會遭遇馬糞、土塊的襲擊。這個時候,胖胖的濟農老爺,會佯裝大怒的迴轉身,啊啊的吼著,將頑童們驅趕開。然後,繼續冒著糞林土雨的襲擊,哼著小曲去找下一個,不怕他卻只能受他‘欺負’的目標。
今天他管理的牧地裡,來了一支商隊,隊中還有幾名喇嘛。黃教的喇嘛。
蒙古人已經大面積信奉黃教了,所以,沿途遇見的蒙古人,都會遠遠的躬身向喇嘛行禮。這一隊商隊,不緊不慢的來到了一處河彎處,安扎營帳之後,喇嘛們,擺開講壇開始宣教。商隊則擺上了小攤,開始了生意經。
這樣配合默契,功能互補的商隊,是現在最流行的搭配,有了商隊,喇嘛們可以衣食無憂。有了喇嘛,商隊又可以避免遭到搶劫。所以,這塊牧地的管理者,慶格爾泰濟農,並沒有覺得奇怪。反而興致勃勃地,從一個女人手中‘搶’過一塊上好的蜂蠟,樂呵呵的擠到喇嘛講經臺的前面,用蜂蠟換一小塊唐卡,並虔誠的,接受了摸頂賜福。
慶格爾泰濟農樂呵呵的捧著唐卡往人群外面走去,沿途接收著牧民的問候。他溜達著來到了商販那裡,商販那邊東西倒是真不少。居然還有一些瓷做的水罐、鐵皮做的酒壺。
濟農老爺,很早就想給自己置辦一個酒壺了,只是連續三支商隊,都沒有這些東西。眼見擺放的數十個鐵酒壺,他連忙興致勃勃的拿起一個酒壺,仔細端詳。
“濟農老爺,這酒壺可是純鋼打造,手工刻的花紋,只要5只黃羊,不貴的!”
商販是標準的蒙古語,標準的漢人邏輯。濟農抬頭端詳了一下商販,典型一個常年在外面奔波的相貌,低頭端詳自己手中的酒壺,商販口中的‘純鋼’,其實是鐵白銅材質,但反而不易生鏽,換句話說,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不鏽鋼’。壺蓋緊密精巧的鑲嵌了一圈花石,而且還是一個八錢大小的酒盅。淺白色的壺身上面,還用少量的黃銅,勾勒上三個藏文箴言‘叭呢吧’。如此精品,價格真的不貴,
濟農很有些動心。但他略顯躊躇,因為手中的酒壺太小了,要是另外那個更大的,也是5只黃羊,就好了。想到此,濟農放下手中的酒壺,換了一個大的。
“這個,能不能5只黃羊?”
“這個…”商販雖說有些猶豫,但卻讓慶格爾泰濟農明顯感覺到了希望。“濟農老爺,能不能加2支羚羊角呢?”
5只黃羊可不是活的,而是5張完整的黃羊皮。羚羊角是藥材,這濟農清楚。他覺得價格確實不算貴,於是高興的點點頭,隨後把大酒壺放在地上,抓一小塊土,往上面一放。轉身離開。
這個酒壺,在日落之前,是不會有人動了。
濟農再回來時,可就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幫人,拜見聖師要一個人虔誠的來,買東西可就要家裡人一起來了。
濟農剛到,商販立刻從已經擺放一地的物件中,撿起那個酒壺,雙手遞上。
“濟農老爺,小人剛剛在酒壺中,為您裝了半斤的好酒,請您品嚐。這酒算送您的。”
“哈哈哈!”濟農快樂的笑了起來,仰頭灌了一大口,“呵!是你們漢家的馬郎酒?”
“老爺果真厲害,確實是馬郎酒,只是調的淡了一些,還怕老爺不願意呢!”
“哈哈,好酒啊,淡了沒關係,淡了更好喝!”
再是蒙古健兒,老喝烈酒,也受不了,所以,調淡的馬郎酒,其實現在更受歡迎。
濟農一高興,抱起自己的兒子,抬手就灌了兒子一口。兒子雖說辣的直伸脖子,但小傢伙兩眼反而放出光來,嘴裡也學著父親說:“好酒,哇,好酒啊!”
“哈哈哈!”周圍的人,都高興的大笑起來。
隨後,濟農成為了最大的買家,用毛皮、羚羊角、上等蜂蠟,換了一大堆的東西,有布料、有小工具,還有鹽巴和茶磚,最叫濟農對這些商隊徹底放下心來的,是兩大木桶的馬郎酒。
濟農並不像表面那麼粗糙,現在局勢緊張,曾經那般英明的固始汗都被陣斬在青海,東北方向的漠北喀爾喀,也夥同明軍一起前來,如今已經接近綽羅斯牧地邊界了。兩個方向的軍事壓力,已經叫局勢非常緊張。所以,濟農對自己牧地中出現的所有漢人,都非常警惕。但那兩大木桶的馬郎酒,使得他全然放心了。因為只有真正的商隊,才懂得用木桶裝酒。因為這個方法,並不是漢人的習慣。所以,這個商隊,果真是常年跑馬幫的。雖說面孔比較陌生,但一切的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