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門外的年輕人輕笑一聲,“在下左夢庚,世襲京師五軍營右掖軍百戶,腰牌乃是驗證的信物,豈能拋來拋去?這樣吧,兄臺可自門後觀我,在下背朝大門,雙手持腰牌後剪,定不叫兄臺為難!”
“好,再離門五步!”
“呵呵,兄臺果然好計較,但不知你的三眼銃瞄向哪裡呢?”
說著,左夢庚瀟灑轉身,走到五步開外,雙手背後,一塊腰牌在雪花中一閃一閃的亮著。儘管左夢庚語中有譏諷之意,但衛兵還是很佩服對方的聽力,隨即將信件交還給洪安伯。
“洪安伯,麻煩您去通知大人一聲。”
說完,衛兵便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門外,慢慢拉開門閂,慢慢將木門拉開一道縫隙。
…
待驗明正身後,衛兵微一躬身,
“有請將軍!在下軍職在身還望見諒!”
“無妨,無妨,我腰下還有一把轉輪短銃,兄臺請自取。…”
說話間,左夢庚無視衛兵手中,還瞄著他的三眼銃,半側身,撩起斗篷,露出左腰位置上的短銃手柄。這時候,洪府內的衛兵也都起來了,大家警惕而保持禮貌的,隱隱圍在左夢庚身邊。
“左公子,我家老爺要親自迎接你呢。”
隨著洪安伯的聲音,衛兵和左夢庚都看向北房,只見門簾一挑,披著一件粗布棉袍的洪承疇,走了出來,因為老洪還挺窮,所以依然是紙糊的窗戶,一團昏黃的燈光,閃爍在洪承疇的身後。在雪夜中,給人一種安定溫暖的感覺。就著燈光,洪承疇辨認清楚,連忙熱情的一拱手。
“賢侄踏雪而來,洪某可是怠慢嘍!”
“不敢!不敢!小子尋梅訪勝,乃是求炭而來。驚擾之處,還請軍門,多多海涵!”
…
洪承疇是個幹大事兒的人,說來這世間就是這樣,有的人天生就閒閒散散,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卻偏偏什麼都不缺。咱們的崇禎皇帝小朱,就是這麼個情況,生就一副臭皮囊,卻整一個不勞而獲的命。說來確實氣人,因為更多的人,忙來忙去一場空,為避免傷心就不多說了。單單說另外幾種:
有種人有能力不假,但卻很偏門,比如洪承疇吧,他確實是個人才,大才,但他的才華,卻不是負責具體事務的,也就是傳說中的呂端。大業務沒問題,小細節卻絕對有問題。
那麼既然上位者當中,既有好吃懶做的皇上,又有處理具體事務有障礙的洪大人,自然會有另外一批人,來補充他們的不足,這樣的人選,又通稱為輔弼之才,俗話講叫‘打雜的小馬弁’。曹文詔、孫傳庭、賀逢聖、楊嗣昌等人,就是這類輔弼之才。
但洪承疇同楊嗣昌之間,還有一個不同。定下通盤戰略後,洪承疇一般會放手讓下面人去幹,只要自己隨時親自坐鎮,給底下人撐腰就是了。幹成什麼樣,由洪承疇來核定,合格的人,上馬金、下馬銀的賞賜不斷。達不到要求的,立刻放棄不用,並永無出頭之日。但請注意,這樣的結果,只是仕途斷了,卻沒有太大的損失。而楊嗣昌就不一樣了,與之恰恰相反。揚嗣昌用人過於較真兒,容不得一點錯誤,哪怕99。9%都幹了,差了個0。1,他也不放過,這種人按北京話講,就是‘格色,矯情’。
洪承疇是苦出身,雖說是世代書香,可家道很是清貧,正是這樣的苦出身,造成洪承疇對底下人多少還是很寬容的。楊嗣昌則自幼就是豪門官宦子弟,帶著天生的驕傲。父親楊鶴,一代名臣,地方督撫、朝中部堂、內閣鴻儒,楊嗣昌本人又有帝王師的名聲,所以大楊待人,有時候失之嚴厲嘍。
同樣是督撫手下的將軍,您瞧瞧洪承疇的手下,曹文詔被稱作‘當世第一良將’,曹變蛟貴為河套鎮總兵,現在又以‘國之精兵’的名頭北征大漠,再有陳奇瑜現在已經是一省牧守了。對上有策,待下有恩,這正是洪承疇的優點。
再看看楊嗣昌手下,文武奇才,地靈人傑,也真是不老少。可不論是國家,還是民間,都只知道有個楊嗣昌,至於楊嗣昌手下有什麼人?答案基本算空白。
籍籍無名也就算了,楊嗣昌還經常把人往死裡搞。這其中,侯恂和左良玉這兩個一文一武,就非常具有代表性。都知道左良玉同楊嗣昌有矛盾,那麼他們兩人的矛盾,是從何而來呢?
侯恂,江南名士,東林幹才。曾歷任昌平巡撫、河南佈政、右僉都御史提督河南軍務、兵部左侍郎。
楊嗣昌總督湖廣、河南之後,侯恂本是他的助手,但楊嗣昌竟然尋了一個由頭,把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