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事實滿擰!
鄭三俊分管對俄外交與商貿洽談,進而全面負責外交、通商事宜,這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賀逢聖掌六部、李邦華管吏治、楊嗣昌理新政、洪承疇治法務,都是人盡其才,尤其鄭三俊的外交與商貿,這兩大方面都需要一定的狡猾與厚黑,同時也對政治技巧頗有要求,如果讓范進這樣的寶貝去幹外交和通商,那非出事兒不可。鄭三俊在這些方面,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這次讓他帶著太子去見法國大使,也有另外一層意思:
首先,這證明太子之前分管的糧油畜牧的工作,是可以打滿分的。那麼現在讓太子繼續跟進外交及通商事宜,這依舊是多方位鍛鍊接班人的工程。
其次,鄭三俊與梅家關係過近,對俄貿易又是未來大通商時代中三大主線之一,這樣暴利的職位,如果只是皇上默許,那將來太子繼位,鄭家、梅家將很難有太好的下場。現在太子奉國期間,就讓鄭家、梅家與太子合作,那麼以鄭三俊的職業道德和政治素養,就算退一萬步,他死活也不被太子認可,總可以急流勇退以求自保吧。
隨時替手下幹活的人想好退路,才是上位者最應該做的,否則都特麼不是人。
第三,畢竟這裡是中國,畢竟中國人是講究級別的,法國大使,確實算得上高幹,但總不能整天想起來要見皇上,就讓他見吧?更何況東、西方的差異之處很多,這次送終(鍾)被皇上哈哈一笑給讓過去了,下次太子大婚,他老先生送一筐雪花梨或者一把杭州天堂傘,那還了得。這次其實也定下了一個章程,以後正常情況下,出面接待國外使節的官員,最高不能超過次輔,及國家副元首(太子)。
適當的降低某人的政治級別與待遇,往往是在保護他,這,恰恰是中國人的遊戲規則。
總之吧,外交通商,且以戰略眼光佈局世界,這僅僅是小朱及其第三屆政府所要完成眾多事項中的一項,另外一個重中之重,是國內的沿江六省“技術性分裂”的可怕現實。
目前的平叛工作,是一場來到懸崖邊上的舞蹈,之前花樣再多,編隊、組字、倒計時,但只要最後一步沒邁好,立刻萬劫不復。
現在南北對峙雙方都擁有自己堅定的政治信仰,北京方面,始終認為這麼大的國家,當然需要少數領導多數,但“領導”不意味被領導者的經濟、生活、思想等各個方面都要受到控制。相對意義上的廣泛自由與平等,是必須的,也是必然的;南京方面,則始終認為正是因為國家太大,人數過多,所以必須從精神上控制所有的人都要服從既定不變的規則,甚至連做夢,都要符合潮流。否則會出亂子。
一邊是有限的民主和自由,一方面是無限的統治與禁錮。兩者都是信仰,兩者都有其理論基礎和政治理由。但終歸是要分出勝負的。
體制改革的抉擇方式,歷來不外乎三種手段:軍事、經濟、政治。
軍事的副作用太大,都是一奶同胞,何必非要你死我活?更何況目前的軍事實力對比上,雙方各有千秋。畢竟火器技術仍處於換代階段,當冷兵器的技戰術水平達到時代的高峰時,足以同火器部隊分庭抗禮。左良玉麾下六大總兵,金聲桓的悍勇韜略,絕對是當今翹楚,再加上宋應星研發升級的“連發雙馬合抬弩”、丘慧榮強行自閻應元那裡要來的“煙霧彈配方”,以及當年楊嗣昌為了困斃李自成,而大量修建的“鐵線連環堡”,都堪稱冷兵器時代的巔峰之作。而且這六大總兵同袍多年,互相之間的信任與默契,也是戰爭獲勝的基本保障。
在軍事手段的代價太過沉重的前提之下,就只能從經濟、政治兩方面分別入手了。先說政治方面:
“皇上,開啟供奉丙榜,牽連廣博,加之目前僅在北海做試手,究竟長效如何,還是言之過早,且目前戰時,如若沿江六省的匠戶們蜂擁而出,恐怕於民反倒不利。再則,刑部盧象升亦曾說過,如放任南人北逃,恐其間者甚。”
這段發言,是首輔賀逢聖的意見,這裡面透露出幾個資訊:
首先丙榜的名字終於敲定了,全稱叫做:供奉吏選科。
供奉這個詞,最早起於唐代,那個“落花時節又逢君”所指的樂師李龜年,就是一名供奉。而漢語的詞義,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變化的,供奉、員外、鴻儒,這些原本的官職名稱,到了如今的大明崇禎朝,已經漸變成一種尊謂,包括太醫在內的純技術人員,被統稱為供奉;有點家底卻沒有功名的人,被敬一聲員外;而鴻儒這個詞,則變化最大,既可以看作是飽學人士,也可以看作是不具備事權卻擁有絕對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