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系統的子女,因其自幼便可以不事生產而專注於四書五經,所以比草民子女更容易中榜。那些窮人家的孩子,雖說也擁有金榜題名的機會和資格,但機率確實太小了。因為現在還不是義務教育制度。但“科舉”制度本身,卻不是什麼罪惡的制度,相反,古往今來,能達到“中國式科舉”這個高度的人類文明,似乎還沒有出現過。
所以“分科取士”就成為修補術,並且是成為擊碎士人壟斷社會資源的突破口,士、農、工、商,各行各業,只要其中有佼佼者,便都可以成為官吏。當然,如果不制定出一個良好的選拔標準,分科取士是不可能成功的。這也正是洪承疇反對的原因。
解決方法就是設立“丙榜”。
考中丙榜的人,被稱為吏員(公務員),由國家根據不同需要來進行安排排程,因為屬於“分科”範疇,所以考核標準略有降低,各行各業都可以參考。這樣一來,“分科取士”被巧妙的扭轉成為“分科取才”。“才”不是“士”,因此短期來看(起碼兩百年內)並沒有觸動傳統官僚階層的根本利益。
這個創意是洪承疇提出來的,他的理由很直白:
甲榜進士、乙榜舉子,這些“士子”都是官僚系統的後備力量,但中國的官僚系統是分為“官”和“吏”的。無論是進士,還是舉子,都是“官”的候選,地方縣令一級的基層幹部,多是舉子擔任。省一級乃至部堂內閣,則一定為進士出身。
然後由官選吏,也就是說,官員負責制定政策以及考評政策是否順利實施,但具體執行、操作則是由“吏”來承擔,如果“吏”是由“國”來選任,則其利益與懲罰,所負責的物件就是國家。如果“吏”是由“官”來自主選拔,則其利益與懲罰,所負責的物件就是具體官員本身。這樣的例子其實很常見了:溫體仁、熊文燦就是官,他們的管家溫保、熊全,就完全可以看作是吏。
從姓名既可知,連他們的姓氏都跟了主人,那麼他們的服務物件,當然就是官員本身。而如果由國家選派熊全去給溫體仁當秘書、溫保去給熊文燦當司機,再透過盧象升的“僕從新制”徹底廢止“主人與僕人之間的依附關係”而變成平起平坐的僱傭與被僱傭者,那麼官、吏之間的紐帶,也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分隔清楚了。
因此改革吏治的首要前提,就是改變“吏”的選拔機制。原先“吏”由“官”選,現在改為“國”選,其手段,就是開立丙榜。
應該說,這是一個比較良性的修補方法,同時也契合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人文呼喚。但具體實施時,仍然需要摸著石頭過河,但先有水,然後才有江河,還是先有河道,然後才有水?這個道理並不是什麼關鍵性問題。
先開立丙榜,然後再釐定考核標準、考試教材、錄取方向,僅僅是時間問題,那麼往後看300年,只要將這個制度確立並且堅持下去,國家的人才儲備和官吏隊伍,仍然具備了良性替換的特徵。
確立了綱領、階層、分配機制,就該輪到法律、財政了。但這個工程又確實太大,並且現有的稅法、行政法,都還可以勉強維持,又不是一錘子買賣,也不用太過著急。因此小朱很瀟灑的抻了一個懶腰,
“既然如此,這些文告明天一早就於早朝上公佈吧,無論如何,推窗之論,分科取才,都是千秋大業。得與卿等共歷盛舉,朕這裡要說一聲謝謝!”
“臣等不敢!”
一眾大臣都非常激動,能夠獲得天子的感謝,這份榮耀足夠品味一生的了,然而就在他們感動莫名的時候,小朱又著急忙慌的嚇了他們一跳
“朕前兩天曾經說過,想擇地印製桃花票,卿等都怎麼想啊?”
“…”
還能怎麼想?包括鄭三俊、洪承疇、熊文燦、盧象升這幾個當今最靈活的臣子在內,都覺得這事兒不靠譜。哪有一個政權,神經病似的盜版叛軍鈔票?這不是玩鬧一樣嘛!
“啟稟皇上,”既然小朱提到了桃花票,那麼作為驚天騙局的總監督人,洪承疇當然要硬著頭皮出面解勸,
“臣曾詢問過阮大鋮及張彝憲這兩人,如今沿江六省已經透過彝憲錢莊,反向兌換了大概八千萬金銀雙鋌的戶部本票,這些還只是試手,因為他們擔心兌換的數量一旦過巨,會引起懷疑。”
“…”
小朱沒說話,只是用雙手拇指壓著自己的太陽穴,他的頭很疼,畢竟這不是他的專業,他的智商也不高,沒疼死就算夠敬業了。
表面上,洪承疇似乎所答非所問,小朱問的是桃花票,老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