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船家都知道陳大稅官的習慣,所以下午過來的船老大們,一定都散落在各個角落逍遙去了。
換句話說,今天,能夠離開江陰地船隻,已經沒有了。
“稅監規矩使然,三位見諒!本城雖然一隅小地,但客棧也還算乾淨,請三位放心!”
“…”
儘管很不情願,三個奇怪的客人,還是住在了江陰城唯一的客棧,悅來客棧。
“嘿,老閻,你怎麼看?”
“…”閻應元不願說話,只是睨了陳胖子一眼,意思很簡單:
這三個人來頭極大,而且一定有要事趕路,卻被瀆職地陳胖子給耽誤了行程,一旦出現什麼麻煩事兒,陳胖子吃不了兜著走。現在最佳的企盼,就是希望明天上午,這三個麻煩能夠順利上船離開,否則…。
就在閻應元頭疼的時候,陳明遇倒是想得開,居然跟陸正先擺起了車馬經:
“小陸,你知道嗎?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買一輛富平聞香車,北海白樺木的就行,兩邊有倒視玻璃鏡,馬要河套馬場的現役軍馬,車門、車窗都帶插銷鎖,再配上風吹竹扇,螺旋香薰,停車六尺棍,啊!”
陳明遇幸福的呻吟一聲,
“到那時,咱們想去哪就去哪,沿著長江去上海,哈!”
正在陳明遇還在做夢的時候,閻應元轉身大步離開,倒不是他不相信陳胖子地夢想,而是他又發現不速之客了。
對於古代中國來說,辦事效率是一件很奇怪地現象。你說他們很快?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你要說很慢,有時候又不準確。
稅制新法,如今就非常普及,儘管熊文燦和他的稅制改革都屬於新法範疇,但因為加強了官場制約機制,使得小民和商家都熱烈支援。同時因為財政撥款的幅度很大,所以像閻應元、陳明遇這樣的基層官僚,也非常認真的履行和實施。江陰目前是非常成熟的一個水路稅卡。
正因如此,所有稍微上點檔次的外來人員。都集中在北城渡口方向,由南門進來地,通常是趕路的工人或者書生,很少見達官顯貴,更別說現在進來地軍人了。
軍人一身黑,胯下地戰馬也是黑。進城門時,略略弓腰,卻高舉左臂,一塊銅製腰牌閃閃發光,右手。仍然緊握腰後的穆刀刀柄。
黑衣騎士打馬行來,激起一陣塵煙,看到當街而立地閻應元。立刻手一勒韁繩,停下戰馬。
閻應元很羨慕拿穆刀的人,真正的男人,是需要一把好刀滴。但他只是捕快、巡警,所以只能拿砍山方頭刀過過乾癮。對面騎士的騎術如此精良,也讓閻應元很欣賞,但再欣賞。江陰治安,是他閻典史的職責所在,任何人都甭想搗亂,
從直覺判斷,閻應元猜到了這個騎士的目標。
“喂,”陳明遇也幹過典史,他也感覺到事情正在變得有趣起來,現在是閻應元作主,應該唱紅臉。所以他很默契的跳出來唱白臉。
“跨路過橋,燒香拜佛。夏你地腰牌拿來我看。”
“嗬嗬。”騎士一笑,騰的跳下戰馬。半側身,唰,將
刀抽出半尺,驚得陸正先往後蹦了半步,但閻應元和但沒退,反而肩並肩迎上半步。
這倒把軍士給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小小的縣城典史,居然也有這份膽量。看著精幹地閻應元,再看看雖說胖得直淌水,但胳膊很粗、拳頭很大的陳明遇,軍士連忙笑著開口。
“軍中規矩,腰牌不可輕易與人,在下是請你們檢視軍刀的。”
說著,再側一步,迎著陽關,將穆刀刀面上的蝕刻花紋亮給他們看。
一片黑色的孤絕山峰,在雪亮的刀身上,顯得非常醒目。
“蒼刃!你是湖廣左兵?”
“正是,在下丘慧榮。”
“哦?”閻應元放下大半的心思,世人都知道湖廣有個左大帥,麾下有個能幹地義子,丘慧榮。儘管沒有官銜,卻比很多總兵更有權力。
“不知道是丘大爺,失敬失敬。”
“嗬嗬,”丘慧榮仰天一個哈哈,聲音中卻沒有多少笑意,把穆刀收起,翻身上馬,
“在下有要事趕路,要行舟船,二位請了。”
說完就要打馬離開,但陳明遇立刻一攔手,
“且慢,丘大爺有所不知,今天的舟渡已經停了,您要走,只能趕到明天早起了。”
“噢?上午最後一班船,是什麼時候走的?”
“呃,午時初刻!”
正在說話間,忽然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