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副將軍們,便一個個心頭激動起來。
再者,雖然他是官家親自委派來坐鎮,但蘇牧仍舊是名義上的統制,若蘇牧順水推舟,坦言不懂操演,他梁師成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過軍中權柄!
然而蘇牧卻好整以暇,雙手一攤,有些無賴地朝梁師成說道:“我軍中將士血勇威猛,堪稱鐵血雄師,太尉覺得還需要檢閱嗎?”
“放肆!”
梁師成還未發話,那名親信太監已經暴怒起來,他何曾見過有人敢如此輕慢地與梁師成說話!
這梁師成大太監乃是替天子巡閱諸軍將士,你個都虞侯做好分內之事便了,檢不檢閱,又豈是你該說道的!
然則梁師成看著蘇牧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在放目四望,但見得一萬大軍噤若寒蟬,一個個臉色發白,目光都集中在蘇牧身邊那頭猛獸的身上,哪裡有半點軍心士氣可言!
這空當若真讓蘇牧上場操演大軍,丟人的可就不是蘇牧,而是這些侍衛司的禁軍了!
日光正好,微風輕掃,塵土漸起,在梁師成與蘇牧之間的空地上捲起小小的龍捲風,兩人隔空相視,雖然梁師成高居點將臺,蘇牧甚至連軍甲都未著,但任憑眾人如何去看,都未覺著一高一低,反而有種平起平坐的錯覺,這大抵就是氣勢上的抗衡了。
梁師成總給人一種不可冒犯的威嚴,他是重若山嶽的磐石,任憑狂風驟雨,我自巋然不動。
然而蘇牧卻像那遠山邊上的一縷雲霞,若隱若現,飄然出世,有人仰望高山,但更多人會仰望高山之上的雲霞,若沒有了雲霞繚繞,這高山終究多了孤寂而少了仙氣。
雲霞相對於山嶽,實在無足輕重,甚至顯得渺小,但正是因為他的渺小,當他漂浮在山頂乃至於更高的天穹之上時,才更讓人心懷嚮往。
梁師成最終放棄了讓蘇牧操演大軍的想法,轉而將矛頭指向了白玉兒。
“軍中乃嚴厲肅整之地,這兇物衝撞營房,擾亂軍陣,如何能夠帶入大營之中,若傷了人,都虞侯可是要擔責的!”
梁師成自己都對白玉兒忌憚萬分,若真讓這頭猛獸留在軍營之中,漫說軍心士氣消散一空不說,便是夜裡頭也睡不踏實,這頭染血的猛獸就像一團鮮紅灼目的烈焰,時刻在提醒著那些將軍們的恥辱!
所以即便蘇牧如何輕慢,他都忍了,但這頭野獸,萬萬不能隨軍而行!
蘇牧並不想帶著白玉兒,並不是怕麻煩,而是生怕白玉兒會像北玄武和燕青那樣,終有一天會因為自己而付出犧牲。
雅綰兒和扈三娘因為有了身孕而不能跟隨自己,對於蘇牧而言終於能夠鬆了一口氣,也同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蘇牧,他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歷盡生死,但絕不願意看到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為了完成他的理想而以身犯險。
可白玉兒並不願意離開,蘇牧也沒辦法將它趕走,而且他也擔心那些將領會派人圍殺了白玉兒,終究還是帶在自己身邊比較安全一些。
“太尉,恕下官不敢從命,軍中並無不準攜帶寵物的明文鐵律,若它衝撞營房擾亂軍紀或者暴起傷人,蘇牧自甘受罰。”
“你!”
這一次連梁師成都坐不住了,他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可蘇牧油鹽不進水火不侵軟硬不吃,三番兩次這般對撞,竟然毫無破綻可言,真真讓人怒不可遏卻又全無辦法!
怒氣被激發出來之後,梁師成卻見得蘇牧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般,便似當頭潑下一桶冰水,瞬間讓梁師成冷靜了下來!
是啊,自己已經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了,怎麼就這般沉不住氣,想是先入為主,對蘇牧產生了警覺,這才讓他掌控了主動,自己的發怒,便是在承認落了下風,於玩弄心計一道,這蘇牧果是不同凡響!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梁師成已經全無怨恨,反而激起了鬥志,這都多少年了,他一直睥睨朝野,袖手旁觀,高高在上,眼下蘇牧這小子終於堪稱對手,他該高興才對啊!
梁師成冷靜下來之後,蘇牧的笑容反而沒有了,這就更加驗證了梁師成心裡頭的想法,終於不再與蘇牧在這種旁枝末節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爭風相對。
“既然都虞侯都已經立下軍令狀,那邊留著吧,時辰也差不多了,這就開始吧。”
冷靜下來的梁師成是可怕的,因為情緒不外露,想抓住他的想法也就不太容易了。
梁師成一聲令下,隨行的禮部官員早就準備好了出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