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兩個老友默契地擊掌打了個招呼一般。
然而下一刻,兩人腳下卻掀起一股罡風,如水波漣漪一般四面八方擴散開來,一熱一寒,吹起蘇牧那凌亂的長髮,使得他越發口乾舌燥。
他們就彷彿要將兩個極端分化到極致,周侗的掌法竟然沒有半點內力,據說他十八般武藝無所不精,拳腳功夫更是無人能及,鐵臂膀周侗真是外家功夫的第一人!
那罡風之中的熾烈熱氣,不是他的內勁外放,而是他體內那至罡至烈的血氣外散!
至於那令人心悸的寒氣,自然是羅澄的內力,他們彷彿老天安排的宿敵,一陰一陽,各位王者,本該王不見王,卻因為蘇牧,不得不開始了這場宿命的對決!
周侗快,所以他永遠佔據主動,他永遠是進攻的那一方,而羅澄慢,註定了要後手防禦,但又不見半點被動。
一掌過後,周侗又猛然轟出一拳,這一拳掀起熾烈的罡氣,便是蘇牧都能夠用肉眼看到他拳頭上蒸騰起來的熱氣!
而羅澄卻越發冰寒,彷彿他身邊的水汽都凝結成了無數小水滴一般!
慢半拍的羅澄沒能躲開周侗這雷霆一般轟出的一拳,或者說他本來就沒打算躲避。
拳頭打在他的胸膛之上,羅澄的後背如煮熟的大蝦一般弓起,背後的道袍嗤啦啦裂開,將道袍上的陰陽魚繡圖撕成兩半!
這一拳力道之大,將羅澄轟飛出去,雙腳離地的羅澄卻如同那風中柳絮一般輕飄飄往後倒飛,乘風好借力,落在院門前三尺處。
他的雙腳剛剛落地,便擰入地面之中,背後三尺的院門卻啪啦一聲碎裂開來,木屑四處濺射!
這內家移花接木的功夫,在羅澄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與周侗一剛一柔,堪稱人間巔峰!
兩人早已知根知底,周侗的優勢在於快,在於強悍霸道的蠻力,如果和風細雨,便是打到老死都不能將羅澄擊敗。
一拳轟出之後,他已經緊隨而至,一把扣住羅澄的手腕,如同甩一條溼毛巾一般,將羅澄反擲出去,狠狠摜在了地上!
“嘭!”
地面四分五裂,蛛網般的裂隙如一條條小黑蛇,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然而羅澄卻如同水泡裡的小魚,在地面上彈跳出三丈,竟然再度穩穩站住!
周侗和羅澄無疑就是矛與盾的終極爭鋒,一個攻擊至強,無堅不摧,一個防禦最穩,堅不可摧!
雖然羅澄毫髮無傷,但周侗卻沒有一絲氣餒,他之所以發動如此猛烈而迅捷的攻勢,是因為他根本就耗不起。
他是橫練外家的武道宗師,能夠以外門功夫進入超級大宗師行列,怕是整個天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但外家功夫有外家功夫的侷限,也就是因為這樣的侷限,才導致能夠進入宗師境界的外家強者稀罕得如鳳毛麟角。
因為外家功夫沒有內力支撐,需要消耗骨血力氣,棍怕老郎拳怕少壯,周侗畢竟已經老了,即便這些年勤練不輟,卻仍舊無法抵抗衰老。
他的氣血開始不足,肌肉開始萎靡,骨骼變得疏鬆乾脆,筋膜僵硬老化,而羅澄這樣的內家宗師,卻是越老越強,一輩子的呼吸吐納非但使得他積攢了磅礴如海的內力,更使得他的吐納功夫登峰造極,能夠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將內力補充回來。
如果周侗無法在短時間內爆發所有力量,用以擊敗羅澄,一旦耗下去,最終敗北的只能是他周侗!
他瘋狂燃燒著氣血,化為拳罡,不斷轟擊著羅澄的炁場,後者卻仍舊隨波逐流,任君施為,以不變應萬變。
喬道清的額頭上全是白毛汗,他的身體滾燙得厲害,雙瞳貫血,師兄羅澄印在腦門上的那一掌,將他的經脈全部衝開,氣血不斷往他的腦袋上湧,若換了尋常武夫,早已身亡,他卻拼命壓制著氣血上行,努力修復著受損的經脈。
過得這許久,他終於穩定了情勢,許是羅澄並沒有對他這個師弟真的下殺手,只是不想他摻和蘇牧的事情罷了。
見得羅澄和周侗這等神仙打架,喬道清連忙來到蘇牧的身邊,將蘇牧被折斷的骨頭都正了回來,又找來斷劍和斷刀,綁在蘇牧的手腳之上,固定住蘇牧斷掉的骨頭,這才盤膝坐下,繼續壓制經脈內不斷衝突的氣血。
蘇牧的靈智是清醒的,手腳被折斷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痛楚,內功被廢也使得他心神受到極大的打擊,也虧得他早已心如磐石,否則早就崩潰了。
為了不至於昏迷過去,他的雙眸一直強睜著,將周侗和羅澄廝殺的每一個細節都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