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是忍不住道:“郎君,今日宮內的情形怕是十分複雜,太后與顯王妃都在他們手中,說不得壽宴之上會不會……”
“郎君本就不曾在他們的計劃之中,若是能留在宮外坐鎮豈不是更好,為何要親自入宮涉險。”她言語中的焦急與嗔怪毫不遮掩,滿眼憂色。
崔臨喟然一嘆,輕握住她的手:“你在宮中,我絕不會讓你獨自去的。”
夫妻二人默然對望,目光交匯之時也便覺得那不知吉凶的未來也不那麼可怕了,因為無論發生什麼,身邊這個人一定會一直在,並肩同行。
良久,顧明珠輕輕吐出一口氣,打起精神來笑道:“走吧,該去給太后賀壽了。”
太極宮宮門開啟,入宮賀壽的勳貴世家峨冠高聳,大袖飄搖向著含元殿而去,命婦們也都是盛裝麗服,雲鬢花釵好不華貴。
相比之下,顧明珠的一身裝扮卻是並不出眾,薑黃纏枝花香雲紗半臂襦裳,十二幅碧紗湘裙,只在望仙髻上簪了兩對玉鏤雕丹鳳釵,只是額間的花鈿襯得她肌膚如雪,素雅的裝扮也遮掩不住燦若朝霞的容顏,從容地走在御道上已經教人側目而視。
“是零陵郡主!”有命婦認出她來了,驚呼道,“她也回長安了!”
許多人都驚訝地回過頭,望著顧明珠不敢相信,她們可是沒有聽到半點風聲,連零陵郡主回長安都不知道。
若說是別的宗室貴女也就罷了,這一位的身份卻非同尋常,當日她出嫁時候長安十里紅妝,太后甚至給了她這個外姓女封地,當初這道詔諭讓長安貴府議論許久,都說太后是要倚重崔家了,才會把最看重的零陵郡主嫁去崔家。
可眼下,零陵郡主居然悄無聲息回了長安。
驚訝歸驚訝,這些命婦們素來最是心思玲瓏,見到了顧明珠忙不迭上來問安,寒暄著問候著。
顧明珠也笑著與她們寒暄了幾句,目光在人群中掃過,發現長安貴府的夫人娘子們都來了,只是有幾家貴府來的卻不是當家主母。
顧明珠留意了一下,那幾家恰巧是與鄭家交好的貴府。
她掩下一抹冷笑,問起一旁的禮部尚書錢夫人:“如何不見宗室的人。”
錢夫人沒想到顧明珠肯與她說話,受寵若驚,竹筒倒豆子一般:“郡主剛回長安,難怪不知道,前些時日太后身子不好,幾位王妃便輪流入宮陪著太后,這一回給太后賀壽也是昨兒就入了宮了。”
顧明珠的心更是沉到谷底,宗室已經提前一天入了宮,只怕顯王的用意不是要他們賀壽,而是另有用意。
她抬頭看著越來越近的含元殿,心頭的陰鬱越發重了。
含元殿前卻是已經花團錦簇,鋪開的織錦大紅地氈,一張張榻席整齊擺開,宮婢們靜默地立在一旁,看起來卻沒有多少喜色。
最上首的榻席只有一張,明黃的五爪盤龍紋榻席,高大的案几,並不是往日的龍鳳呈祥的圖案,顧明珠瞧了一眼便低下頭去,衣袖中她手緊緊攥在一起。
只是宴席上察覺到不對的卻沒有幾個,勳貴大臣們依舊高談闊論著,命婦們也都議論著長安時興的話題,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正常。
可是太后與顯王始終沒有出現,顯王妃的榻席也空著,甚至連安平公主與宗室的榻席也都空無一人,直到宴席快要開始了也沒見人來。
大家終於察覺到有些不對了,勳貴們的議論漸漸停了下來,命婦也都變了臉,用團扇遮著臉小聲互相問了起來:“怎麼還不見來?”
“不是早就入宮了嗎,怎麼到這會還未見到。”
這一群人裡面只有崔臨與顧明珠面色如常,二人相對而坐,互望了一眼,便沒有再有多餘的動作。
時間越來越久,命婦們個個變了臉色,都有些驚慌失措,還是年紀最長的盧國公老夫人先開了口:“都已經在席上了,還是耐心等著吧。”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看樣子也是瞧出不對來了,到這時候已經有許多人感覺到了異樣,可惜已經晚了。
眾人驚駭之中,才留意到在含元殿四下滿滿立著的侍衛都是腰仗長刀,一身甲冑神色肅穆,而他們胸前的佩戴著的都是明光金甲,那是金甲衛!
若真是尋常壽宴怎麼可能出動金甲衛!
到這一刻所有的人都慌了,幾位位高權重的勳貴國公起身來,高聲道:“我等要見顯王殿下!”卻被狠狠地趕了回去。
那為首的金甲衛統領冷冷看著他們,森森道:“殿下即刻就到,你們還是安分守己地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