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昇平。
女眷的宴席在二層樓閣上,飄搖的帷幔外是燦爛的秋景,席中坐著位素衣高冠的歌伎,輕輕敲著缶,低低唱著吳曲,比起郎君們的宴席更多了些清雅。
崔老夫人高坐在上席,旁邊幾位族裡的老夫人與諸家的當家大夫人陪坐著,眾星捧月一般,只是崔老夫人臉色卻並沒有多少喜色,冷冷淡淡看著席上眾人。
鄭大夫人倒是依舊笑容滿面,與其他幾家的夫人們說著話,像是崔鄭兩家的關係沒有半點影響到她,她坐在崔家的壽宴上也依舊是自在。
崔大夫人也與身邊人說著話,臉上掛著往日沒有的淡淡的笑容,只是微微蹙起的眉頭,總有幾分不展。
二夫人慣會湊趣,這時候自然更是不甘落後,陪著幾位老夫人說著俏皮話,讓氣氛不至於太過低落,倒也時不時哄得幾位族裡的老夫人笑一陣。
二老夫人笑了笑之後,一眼看見了崔老夫人身後的琴娘,向老夫人嘆道:“說起來還是老夫人教養得好,琴娘不但人才出眾,就是這心性也是極好的,這時候還能念著族裡的好。”
她伸手拉過琴娘,向崔老夫人道:“這樣好的模樣與人品,難怪老夫人放在心尖尖上。”
崔老夫人有些驚詫,望向一旁的崔大夫人,用目光詢問是怎麼回事,崔大夫人輕嘆口氣,低聲將先前在小花廳裡的事告訴了老夫人。
在眾目睽睽之下,老夫人的臉色由驚詫慢慢變成了冷清,望了一眼琴娘,雖然帶著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不及眼底,看得琴娘低下了頭。
琴娘心裡一陣怦怦亂跳,在老夫人凌厲的目光下感覺像是無所遁形,這麼些年在老夫人身邊,她知道那目光中隱含著的怒氣與失望,可是已經沒有退路了,如若不是如此,她就會被嫁去蕭家,她已經打聽到了,崔大夫人就要在壽宴上幫她相看蕭家了。
只要能夠留在崔家,時日久了,老夫人終究會心軟,原諒她這一番苦心的。
想到這裡,她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慢慢放下來,柔順地低著頭立在老夫人身旁,任由她們打量。
崔老夫人看了她良久,終於開口道:“好,你有心了。”
琴娘這才上前屈膝拜下,惶恐地道:“老夫人折煞我了,這些年若不是您教養庇護,如何能有今日,如今所做也不能報答萬一。”
她說著,抬起眼來,眼中隱隱含淚哀哀望著崔老夫人,素來溫柔的臉上這時候只有期盼。
崔老夫人卻是目光冷冽,望著她好一會,才道:“起來吧,你一番心意,卻也不能如此莽撞,有什麼話晚些再說吧。”
如此一來,琴娘縱然有話也不好再說,起身來退回老夫人身邊坐下了。
幾位族裡的老夫人又誇讚起琴娘來,崔老夫人雖然沒有開口,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讓人給她換了盞茶湯,聽著她們說話。
這一幕讓鄭大夫人這幾位當家夫人們也注意到了琴娘,不由地多看了幾眼,但也因為琴孃的身份,終究不過看幾眼就罷了,誰也不會把一個庶女放在心上。
二夫人與三夫人卻不一樣,二夫人目光在琴娘身上上上下下掃了一遍,像是在思量著什麼,三夫人看著琴娘,嘆了口氣:“真是難為她了,自來得老夫人看重,爺孃又留下了那許多家財,原本可以定一門好親事,如今怕只能留在府裡了。”
她說著輕搖了搖頭,望著琴娘:“好在有老夫人作主,怕也不會委屈了她。”
二夫人聽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閃了閃,沒有開口,卻是轉過臉與坐在她身旁的榻席上的溫家大夫人說著話。
顧明珠冷眼看著這一出鬧劇,側過臉請請吩咐了阿碧幾句,阿碧應下悄悄退下,去了崔大夫人的榻席邊,低聲與大夫人的貼身婢女凝香說了幾句才又退了回來。
“……大夫人說一會的百戲很是精彩,就不請蕭大夫人去玉清軒用茶了。”
顧明珠心裡輕嘆口氣,看著不遠處榻席上崔大夫人冷淡的臉色,旁人或許覺得崔大夫人性情冷淡,對於琴孃的事或許也並不上心,但顧明珠卻覺得,以崔大夫人那寧折不彎的性子,只怕對於琴娘這樣煞費苦心的算計,心中已經很是不喜了吧。
看著她平靜地坐在一旁,好像事不關己的模樣,另一邊榻席上的鄭媛忍不住露出一絲冷笑,撥弄了一下自己廣袖上精緻的珠花,愚蠢的女人,還真以為這只是琴孃的報恩,只是崔家的夫妻,卻不想想琴娘要的是什麼。
接下來,顧明珠就該知道什麼叫煎熬了。
她想到這裡,更是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