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個無才無能只會囉裡吧嗦的兒子,是蘇將軍一生最大的不幸。每每看到蘇清嘉,他就覺得心裡憋屈得慌,比打了敗仗還難受。
但蘇翊終於還是決定先去見一見程昱。
蘇清嘉得知他的決定,喜得連連磕頭,稱頌不已。
蘇翊的心裡並沒有覺得高興,反而更生氣了。
回到中軍帳,他終於見到了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程昱。
瞧見死對頭的兒子露出一副落魄相,蘇翊的心情好了許多;但是轉頭一看自己的兒子一身血汙鬍子拉碴的模樣,他剛剛冒芽的好心情又蔫了下去。
蘇翊往中央的虎皮大椅上一坐,“呵呵”地笑了兩聲:“這不是程家公子嗎?怎麼綁上了?”
程昱抬起頭來,從容微笑:“蘇世伯這裡的規矩,來客都是要綁一綁的,做侄兒的豈敢破例?”
“喲,這倒是我做長輩的不是了?嘉兒,快給程世子鬆了綁吧!”蘇翊皮笑肉不笑地道。
蘇清嘉忙上前去替程昱鬆了綁,一句話也沒敢說就退了下去。
程昱得了自由,活動了一下手臂,拱手向蘇翊道了謝。
蘇翊皺了皺眉頭,沉下臉來:“明人不說暗話,程賢侄就直說吧——陸離那小子派你出來求見老夫,意欲何為?昨夜他送了老夫這麼大的一份禮,是向老夫討回禮來了嗎?你大可回去告訴他,三日之內回禮必定送到!”
程昱眨眨眼睛,一臉無辜:“蘇世伯這話,侄兒不明白!什麼‘大禮’、‘回禮’的,是新年賀禮嗎?世伯若是要向皇上獻禮,侄兒不敢替您轉告,還請世伯您自己寫一份禮單,交給守城的將士們送進去……”
“你怎麼就‘不敢轉告’了?莫非那小兔崽子連老夫的‘回禮’都不敢收?”蘇翊攥著椅子的扶手,臂上青筋暴露。
程昱扯了扯自己灰撲撲的衣裳,苦著臉道:“世伯大概是誤會了什麼——侄兒可不是受皇上派遣出城來見您的!您見過哪個天子使臣不走大門,偏要鑽狗洞出城的……”
“嗯?”蘇翊疑惑了。
難怪麾下士兵沒提城門的事,合著這小子不是從城門出來的?
鑽狗洞?
“士可殺而不可辱”的聖人門生、詩禮傳家的定國公府,世子爺鑽狗洞出城?
有意思。
程昱的臉色紅得像要滴血,顯然“鑽狗洞”這件事在他是一個不小的恥辱。
“世伯……”程昱紅著臉,訥訥開口。
“說吧。”蘇翊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程昱從袖中摸出一封信,顫顫巍巍地遞了過來。
“老夫懶得看那小畜生的字,你念給老夫聽吧。”蘇翊一臉不屑。
程昱的神情有些尷尬:“蘇世伯,這恐怕是您的家書,侄兒不便展看。”
“家書?是那個小賤婢派你來的?”蘇翊的臉色並沒有好看一分。
程昱遲疑著,很為難地搖了搖頭:“不是太后娘娘派侄兒來的,當然更不是皇上——不過侄兒竊以為,若是他兩位知道了,應當也會贊同的。”
“既然他二人會贊同,程世兄又何必鑽狗洞出來?”一旁的蘇清嘉忍不住插言道。
蘇翊有些不耐煩:“好了!你們蛇鼠一窩,沒一個是好東西!你還是痛痛快快地把你們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說出來吧!”
程昱的臉上現出了幾分怒色:“君子事無不可對人言,侄兒仰慕太后多年,自認發乎情止乎禮,問心無愧,倒也不怕說出來!聽聞太后在新年晚宴上受傷臥病,皇上又不許外人探望,我只能求了宮中的嬤嬤們,悄悄進去看一眼……”
“哦——”蘇翊意味深長地感嘆了一聲。
程昱臉上一紅,又解釋道:“就算侄兒曾有非分之想,如今也已時過境遷——總之,見太后精神尚好,我便退了出來……”
蘇清嘉又忍不住插言追問:“四妹傷了哪兒?你說她‘精神尚好’,莫非還不能起身?”
程昱忙解釋道:“宮裡傳說是被巫女所傷,但芳華宮的奴才悄悄地跟我說,是淑嬪娘娘中了巫術,太后強行替她破解,精神損耗過重,以致頭痛昏厥……”
“巫術?”蘇翊的臉色終於變了。
程昱微微一笑:魚上鉤了。
他說了那麼一堆廢話、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子,總算沒有白費!
奇怪的寂靜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蘇翊咳了一聲,語氣平淡地追問道:“你說‘巫術’是怎麼回事?那小賤……鳶兒懂巫術?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