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百里昂駒呆住了。
蘇輕鳶緩步走到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算是活見了鬼,你也不必嚇成這個樣子吧?不是說西梁人大多不敬鬼神嗎?”
百里昂駒定了定神,露出笑容:“原來蘇夫人是嚇我的。我就說嘛……”
念姑姑轉過臉來,看著蘇輕鳶:“你又騙我?”
蘇輕鳶嘲諷地笑了一聲:“難怪你這麼多年一事無成!旁人裝模作樣地發個誓你就信以為真,你自己就沒有腦子嗎?”
念姑姑審視地看著她,眉頭擰得死緊。
蘇輕鳶撇了撇嘴,低聲嘀咕:“陸離總說我蠢,我一直不服氣;如今想來,若是腦子隨娘,恐怕還真聰明不到哪兒去!”
念姑姑在旁聽見,臉色越來越黑。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冷靜下來,怒瞪著蘇輕鳶:“我在門口下了禁制,六皇子若是心中有鬼,斷不能輕易走進來。——你如何解釋?”
“哦,”蘇輕鳶仰頭望天,“門口的禁制恐怕已經不太好用了。畢竟你的本事實在有限,煮出來的飯都比旁人的餿得格外快些,術法不太靈驗那也是常有的事。”
念姑姑平生最恨旁人說她的術法不靈。——因為確實經常不靈嘛,被人揭短什麼的最討厭了。
所以這會兒她是真氣得嗓子都冒火了。
“二位,”百里昂駒拍了拍手,“這會兒夜已深了,沒道理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吵來吵去。昂駒已在軍中備了薄酒,不知二位肯否賞光?”
念姑姑首先皺了皺眉:“百里昂駒,能幫你的我都已經幫了,接下來能不能殺掉陸離、能不能滅掉南越,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你還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我可不會相信你真的是來請我喝酒的!”
蘇清嘉在裡面聽得著急,終於不顧蘇輕鳶的囑咐,快步走了出來:“六皇子,你們不是在山裡圍剿寧淵的殘部嗎?怎麼會……”
百里昂駒看見他,很快露出了笑容:“原來少將軍在這裡!這次你擅自出走,致使左翼將士群龍無首,令尊大人發了好大一場脾氣呢!”
蘇清嘉的神情有些忐忑,頓了一下才道:“以後我自會回去向父親請罪。倒是六皇子您,這會兒不在山上收拾殘局,出現在這裡是何用意?”
“本王自然是來幫蘇將軍接他的妻女回府。”百里昂駒從容笑道。
蘇清嘉不信。
蘇輕鳶聽著他二人的言外之意,心中忽然有些發慌。
她不是怕百里昂駒把她抓了交給父親,而是……
如果父親那邊平安無事,那麼陸離的處境究竟如何?
她的疑問很快就解開了。
百里昂駒把玩著手裡的馬鞭子,笑得十分溫和優雅:“如今陸離已死,寧淵已降,金甲衛伏誅,北燕敗逃回國……天下已經大定,蘇將軍也該好好享一享天倫之樂才對!他若知道四小姐尚在人世、夫人依舊與他同心同德,定該老懷大慰了!”
蘇清嘉臉色微變,忙走到蘇輕鳶的身邊,攥住她的手腕:“別難過,你還有我們!父親其實也還是疼你的,只要你今後好好聽他老人家的話……”
蘇輕鳶抿嘴一笑:“二哥,等見了父親的時候,他若要打死我,你可一定要替我求情啊!”
蘇清嘉看到她的笑容,一時有些發懵:“你……不難過?”
蘇輕鳶笑得更愉快了。
她當然不難過。
這會兒已經是二更天了,百里昂駒仍然很有耐心地站在這簡陋的院子裡同她說話,這說明什麼?
一個在戰事中大獲全勝的鄰國皇子,有必要屈尊紆貴到這個地步嗎?
如果陸離真的死了、如果天下真的已經大定,百里昂駒作為友邦貴胄,這會兒應該坐在薄州城最舒適的行館裡,享受燈紅酒綠珠圍翠繞的慶功晚宴才對!
念姑姑顯然也看出百里昂駒先前的話不盡不實。她冷笑一聲,不耐地道:“我母女二人不會再同那老賊有任何牽連。六皇子,你請回吧!”
“蘇夫人,本王誠心誠意親自來請,您不會不給面子吧?”百里昂駒的語氣有些危險。
念姑姑眉梢一挑:“我還偏就不給面子了,六皇子莫非是想牛不吃水強按頭麼?”
百里昂駒的臉上隱去了笑容,換上一抹厲色:“既然如此,昂駒只好得罪了!”
直到這時,蘇清嘉終於意識到了不對,臉色不由得難看了起來:“六皇子,你想做什麼?我母親和四妹一向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