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鳶一邊走著,一邊問落霞道:“我先前聽見你們在說貴妃,莫非她又鬧出什麼事來了不成?”
落霞笑道:“沒什麼事,奴婢們在閒聊呢。貴妃的身份特殊,性子又最是活潑放誕的,彤雲淡月兩個人總怕您性子太好,受了她的欺負。”
淡月正要糾正落霞的話,忽然又想起自己正在跟蘇輕鳶賭氣,便閉口不言了。
提到靜敏郡主,蘇輕鳶的心裡又有些不舒服,許久才低聲嘆道:“她自然欺負不到我……”
她心裡介意的,也不是靜敏郡主的性情。
有些人、有些身份,只要存在著,就足夠成為一根刺了。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
剩下的路程,眾人都沉默下來。
到了掖庭宮,蘇輕鳶把大多數人留在了外面,只帶著落霞、淡月兩個人進去了。
她還是不太願意讓芳華宮的小丫頭小太監們,看到疏星最落魄的模樣。
雖然已經作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看到疏星的時候,蘇輕鳶的眼圈還是溼了。
那個極陰暗潮溼的房間,是掖庭宮專門用來懲罰犯錯宮人的,寒冷徹骨。
疏星縮在角落裡,臂上纏著的鐵鏈幾乎跟她的手腕一樣粗。
短短兩天時間,她的手上已生了凍瘡,凍破了皮,一道道血痕順著凍傷處蔓延出來。
淡月只看了一眼,便“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你們兩個,出去吧。”蘇輕鳶啞聲開口。
落霞忙拉著淡月退了出去。
疏星聽見動靜,緩緩地抬起了頭。
她的臉上竟然也凍傷了,兩頰鼓得老高,呈現出難看的暗紅色。
看見蘇輕鳶,疏星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後便有兩滴濁淚滑落下來。
跟著蘇輕鳶進來的管事嬤嬤忙賠笑道:“人送進來以後,奴婢們都照著太后的吩咐,好生‘照看’著呢!您瞧,背上、腰上,到處都有傷!咱們掖庭宮別的沒有,伺候姑娘們的手段可多著呢!”
她獻寶似的掀起疏星的衣裳,向蘇輕鳶展示這兩天的“功績”。
蘇輕鳶的胃裡一陣翻騰。
“小姐,別怕,我不疼……”疏星啞聲開口。
那管事嬤嬤眼角抽了抽,立刻揚起了手裡的藤條:“不疼是吧?襖脫了,跪下!”
“你先出去。”蘇輕鳶冷聲道。
管事嬤嬤愣了一下,訕訕地放下了手,還不忘瞪著眼睛對疏星留下一句:“回來再收拾你!”
疏星看見門關上了,便扶著牆慢慢地跪直了身子:“小姐不該來的……這屋子裡冷,對您的身子可不好。”
蘇輕鳶在旁邊的木架子上坐了下來,眯起眼睛看著她:“自從認罪之後,你就一直堅持稱我為‘小姐’,再不提‘娘娘’二字,想必你背後的主子很不喜歡我跟陸離好,對吧?”
“他不是小姐的良人。”疏星一字一字說得很慢,不知是因為沒有力氣,還是因為冷。
蘇輕鳶把玩著手爐的蓋子,淡淡道:“當初我被先帝冊封為皇后,你並未試圖阻止;後來我寫信向陸離求救,你卻從中做了手腳。可見你背後那人並不恨先帝,他只恨陸離一人。可是陸離先前一直是個閒散王爺,應當不會得罪誰——所以,你背後的主子,心裡恨的應當是陸離的親生父親,也就是本朝的昭帝爺,對吧?”
疏星臉色大變,慌忙搖頭:“奴婢不明白小姐在說什麼。什麼背後的主子,什麼昭帝爺……”
“你這麼緊張,看來我猜得八九不離十了。”蘇輕鳶冷冷地逼視著她。
疏星連連搖頭,神色很慌張。
蘇輕鳶緩步走到她的面前,扶著肚子蹲了下來:“你的嘴巴咬得很緊,可惜如今也沒什麼用了——不瞞你說,我眼裡容不下那個念姑姑,所以昨日她一出宮門,我就叫人把她給殺了。”
“什麼?殺了?!”疏星大驚失色,“呼”地一聲站了起來。
她這一下子站得太急,原本便沒有力氣的身子失了平衡,踉蹌著向前撲了出去。
蘇輕鳶正蹲在她的面前,來不及躲避,心裡直叫“不妙”。
眼看這一下子是躲不過了,疏星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拼盡全力向旁邊一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有驚無險,沒有砸到蘇輕鳶。
蘇輕鳶驚魂甫定,心情有些複雜。
疏星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用纏著鐵鏈的手緊緊地抓住蘇輕鳶的雙肩,用力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