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了!林一川握住了穆瀾的肩,深深呼吸。
瞥了眼擱在肩上的手,穆瀾揚了揚眉:“大公子這是何意?”
手突然滑到了腰間。穆瀾一驚,人就撞進了林一川懷裡。
“你放心!我答應過杜先生的事一定會做到!”林一川誠懇地說道。
撞進懷裡的人有著硬朗的平胸,沒有想象中的柔軟。唉!身上也沒桂花香……就這麼用力一抱林一川迅速鬆了手,快得讓穆瀾來不及反應。
然而那雙清亮的眼睛瞪得圓了,噙著驚詫與警覺。怎麼又像極了那姑娘的眼神?林一川看得愣住。
轉悠了這麼久,就為了狠抱自己一下,說句話來安慰她?穆瀾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鬱悶得想撞牆。都是她心軟自找的!她後退兩步,拉開了兩人之間距離,淡淡說道:“你記得就好。”
“開一間小商鋪,只需打點街頭惡霸,衙門差役。林家南北十六行漕運生意做得順,從中得利的人不少。虎口奪食,總有人會對東廠不滿。”林一川向穆瀾解釋著。
林家將揚州府的錦衣衛千戶早喂得飽了,京城那位鎮撫使雖然沒有明示,也算搭上了關係。東廠主要勢力盤距在京城。一個飛鷹大檔頭跑來揚州撒野,未必能從錦衣衛手中討得了好。
話已遞到,林一川依然自信自負,穆瀾不再贅言,告辭離去。
她的背影挺拔瘦削,腳步邁得極開。林一川長長嘆了口氣,自語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懷疑這小子是那個姑娘?”
那身法曼妙如花的倩影從他心頭掠過。林一川狠狠甩了下頭,將對蒙面姑娘的好奇拋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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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天道場做完,杜之仙終於入葬。
林一川兌現承諾,與穆瀾一起為杜之仙抬棺。
那株桂樹被穆瀾移到了杜之仙墳頭。母親泡製的沒有喝完的藥酒照老頭兒遺言,悉數與他陪葬。
墳頭一老一小素衣白袍孤單清冷。林一川瞧得極不是滋味:“穆公子如有需要,儘可來林家尋我。”
穆瀾朝他深深彎腰,一揖到底:“大公子待家師之恩,穆瀾銘記於心。孝中不便招待,大公子勿念。”
杜家終於清靜下來。黑漆大門緊閉,不再待客。
竹溪裡漸漸回到過去人跡罕至的模樣。
穆瀾終於靜下心來整理杜之仙的遺物。
房中半壁書架。角落竹簍中插滿畫軸。棋坪上尚擺著一局殘棋。
這些書每一本穆瀾都讀過。老頭兒的批註她字字記得。這些畫……她抽出一幅展開。
山水、墨荷、竹枝、雪梅……沒有穆瀾想看到的丹桂。
她凝視著那局殘棋。老頭兒做事顯然比她想象中佈局還要深遠。比如去治林一川的爹,為的不是銀子,圖的是林家的恩情。他去的這樣快,這幾月來半字不提珍瓏局。穆瀾執棋殺了東廠七人。雖說每次是老頭兒飛鴿傳書,但那些情報絕不可能是隱居在揚州的杜之仙打探所得。幕後另有人在。
她有種感覺。老頭兒不提,也一定會有人再來找自己。
“主持珍瓏局的會是什麼人?”師父對她的愛護穆瀾感覺得到。不提及定是為了她好。穆瀾很想知道以杜之仙的才華,究竟是什麼人能令他甘心做一枚棋子。
棋坪上黑白布子斑駁一片。穆瀾坐在黑棋一側,隨手拈子。她的棋藝不能稱國手,常年與杜之仙對弈,棋藝也不弱。靜下心來,穆瀾落了子。
一枚枚將圍死的白棋撿走。她走到對面,從棋盒裡拈起一枚白子。
秋天的暖陽照過來,穆瀾移動腳步時,光與影在變幻。她停住了腳步,慢慢後退,又走過去。
她沉默地將棋中白子一一撿了出來。只有黑子的棋坪變得清爽乾淨。一個“國”字出現在棋盤上。
“從戈守口,象有衛也。兵守封域是為衛國。江山如坪……”穆瀾喃喃念著。
一片殺伐之氣似從棋枰上撲面而來。
每殺東廠一人,放一枚刻有珍瓏的黑子於屍體上。黑子代表著奸佞賊子,那麼老頭兒佈下這黑子寫下的“國”字,是在喻指當今奸臣當道,太監篡權麼?
她苦澀地笑:“師父,瀾兒是個姑娘,不能立身朝廷,沒那麼大本事。”
突然腦中閃過一道流光。珍瓏局……老頭兒是在告訴她佈下珍瓏棋局的主人,所圖的是江山嗎?
“您走了,我絕不會做別人手裡的棋子。”穆瀾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