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容說的,也不無道理。
想當初我嫁給白延卿的時候,他一窮二白,年紀也到了該成家的時候,可身邊卻無一人為他說媒。倘若方家真心看重他,早該與他定下親事,我又如何能有可趁之機。
如今的白家與從前大不相同,在城中也算得上小門小戶,方氏要保住方瀟瀟在白家的地位,必然要將我除去。想到這兒,我心間無奈一嘆,我愛上白延卿,我想給他好的,想讓他上舒心的日子,卻沒想到這一切如今則成了別人傷害我的刀子。
我挖出去年與白延卿一同埋下的桃花酒,一個人悶在屋子裡喝。
世人都說酒能解千愁,我也以為把酒從肚子漫到心裡,心就會被醉意所麻木,就不難受了,哪怕只是一時半刻也好啊。
可是我每喝下一杯,心中的痛苦就加深一分。
我想起初見時將桃花酒遞予我,火紅的海棠花瓣落在他纖長白指的手背,著實耀眼和心動。想起他愛在摺扇上作畫,在炎炎夏日為我熟睡扇風時散發的墨香,寧靜而迷醉。想起無數個夜晚我們一起坐在院子裡閒聊,數著埋下的酒罈還有多久便能開封。
數著數著,他就忘了這樁事,心裡被另一個女人漸漸填滿。
不,或許,他原本就是愛她的,現在如願以償了而已。
那現在的我又算什麼?變成他難以啟齒去丟棄的累贅嗎?
念及此,我便不忍心再想下去,匆匆灌了一口酒。
恍惚間,我看到一個人影從門外走來,我心頭一跳,拉住他的袖子:“夫君。”
那人坐下來,我揉了揉眼睛慢慢看清楚,的確是白延卿。
他怎麼來了,他不是一有空就會在東房陪著方瀟瀟嗎,怎麼有空來我這冷清的地方。
他看著我,翻過一個杯子,將酒罈搖了搖,聲音清冷:“不是說好要一起喝這壇酒,你怎麼也不說一聲,自個兒就先偷喝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滿上一杯,仰頭下肚,然後轉頭對我說,“酒量又不好,倒是喝了大半壇。為了公平起見,剩下的你不能沾了。”
我痴痴瞧著他,笑了笑:“我以為,夫君早就忘了這壇酒,只記得東房的迷魂湯。”
聽完我這一句,他眼裡立即有些生氣,卻沒有過多地表現出來。
我以為他會就此離去,沒想到片刻之後,他眼中怒意竟消,改而換之是一抹帶著幾分嘲然的傷愧。
我猜不透他心中是如何作想,而我明知方瀟瀟在他心裡的地位,卻還是很不爭氣地問出一句:“夫君,我與她,誰更讓你歡心一些?”
白延卿低頭沉默,抬手喝了杯酒,再滿上,再喝下,最後放下空杯,靜止不語。
罷了罷了,我是明知故問,他不回答也就作罷。
我手撐著腦袋,迷迷糊糊望著他,打了個酒嗝:“夫君可曾記得,當日你我在紅燭之下,所許下的誓言?是不是夫君愛喝桃花酒,所以註定命犯桃花,所以心也跟著花了。”
白延卿目光閃爍,一明一暗,可是陰沉的臉上看不出其他一點情緒。
此時此刻,我倒很希望他能真的生氣,哪怕吵我一句也好。可是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靜靜捏著酒杯,幽暗的眸子低低垂著,叫人心塞。
我傻傻嗤笑起來,搖搖晃晃站起,想去沒有他的地方透透氣。
這時,他抓起罈子倒酒灌喉,然後一把甩碎,過來將我攔腰抱起。
第011章 乞求
站在外面的小容見到這個情況,立即將門合得嚴嚴實實。
白延卿把我放在榻子,昏沉的腦袋靠上枕頭,渾身也跟著放鬆舒服起來。他居高臨下,手指從眉頭輕輕撫至我的嘴唇,隻字未提方才之事,只是目光專致地望著我,眸色流轉,此時看起來竟有幾分溫潤。
我亦是許久未與他這樣獨處了,整個心癱軟成了一團。
以前,他白日裡在畫鋪,即便有空回來也是去東房。晚上,他偶爾會來陪我,有時候甚至已經一同睡下,半夜醒來也還是會不見他的人影。而現在,他就這樣出現在我眼前,這樣安靜,這樣溫柔,就像做夢一樣。
我眼裡漸漸溼潤,心中有諸多委屈和怨言說不出口。而他眼神一慌,俯首吻去我眼角的淚珠,輕輕靠在我耳邊,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他重複那三字不知多少遍,我越聽越是心疼,終究還是心軟下來。
許久之後,他直起身子,眼中含著千言萬語,聲音也顯得尤為乾澀:“阿照,我……我有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