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搖頭道:“太后,這樣打仗,勝固然好,要是敗了可就徹底惹惱了革黨,連優待條件也沒有了,這不是兩頭都落不著嗎?”
“是啊,我也覺得這麼做不妥。”隆裕太后贊同道:“那載貝勒的建議就更不靠邊了,現在各地大部都被革黨所佔,還說什麼抵抗,談什麼分藩!可是,難道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小德張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主子,這許多天來您可辛苦多了,國家的一切都壓在老祖宗您的肩上,他們只是輕一句重一句地亂說,到底還是一點法兒也沒有。照奴才看來,共和也罷,君主也罷,老主子您還是一樣。講君主,老主子管的事不過是用寶;講共和,太后也還是太后。不過,這可得答應了那‘條件’。要是不應啊,革黨打進了北京城,那就全完了。”
小德張這些年已經被袁世凱喂得肥肥的,昨日得到了趙秉鈞的密告,他便把趙秉鈞的話記在心裡,今天看準時機就吐了出來。此時,見隆裕太后並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便又進一步說道:“老佛爺,只要革命黨人答應不傷害老佛爺和皇上,按歲給錢供養,老祖宗您還是答應了吧。張勳與革黨做對,可是被挫骨揚灰了,老主子這身子骨再也經不起折騰,奴才看了心疼啊。”說著,小德張大哭了起來。
這幾年,隆裕太后對小德張的話是言聽計從。所以聽了小德張的話,隆裕太后的心裡早已被說動了。她輕輕閉上了眼睛,說道:“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安穩舒適的日子啊?叫人,把皇帝找來,我有話要說。”
宣統帝匆匆地趕到養心殿,由於走得太急,小臉紅撲撲的。看到皇帝,隆裕太后又是一陣心酸,眼淚又如泉水般湧出。
宣統帝急忙跪下,道:“皇額娘怎麼啦?是兒臣不好嗎?”
太后擦去眼淚,道:“不是,你起來,咱們孃兒倆說一會兒話。”
小皇帝站起來,侍立在太后身旁。隆裕太后指著炕沿道:“坐下吧,坐在這兒。”
沉默了一會兒,隆格太后開口問道:“皇帝,你知道我們現在的這個殿叫什麼殿嗎?”
小皇帝脆生生地回答道:“回皇額娘,這不就是養心殿嗎?”
“是啊,從雍正皇帝到現在,許多代皇帝就住在這兒。不久,你也要住在這兒的。”隆裕太后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坐的這個炕叫‘明窗寶座’,你看——”她又指著對面說道:“那個你平時會見王公大臣的座位叫寶座。”
隆裕太后站起身來,溥儀也隨之站起。隆裕牽著皇上的手,來到西暖閣,這裡有許多套間,隆裕太后一一地介紹著,說“這是康熙聖祖帝批閱奏摺的地方”,“那是世宗雍正皇帝處理國家大事的地方”,“那間是乾隆帝……”。最後,他帶溥儀來到一幅畫前,揭開畫,露出一道暗門,溥儀吃了一驚,隆裕道:“若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可以從這裡逃走。”
小皇上不解地問:“皇額娘,我們逃走幹什麼?”
隆裕太后沒有回答皇帝的問題,眼淚撲撲直掉,哽咽著說道:“事已至此,萬難挽回,我們母子二人,命懸他手,好好歹歹,總要教皇族無恙、我們母子得以保全,此刻我也顧不得列祖列宗了!若是真象法蘭西革命一樣,屆時皇室連子孫後代都不復見,那才是愛新覺羅家的千古罪人,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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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袁世凱住所。
“嘿嘿,這優待條件,夠苛刻的。”楊士琦拿著報紙嘖嘖連聲。
“活該,這是他們自找的。”袁世凱雖然與革命軍達成了協議,但對清廷的壓制還是耿耿於懷,可他也徹底明白,無論是財力、人力、物力,他真的是無法與革命黨相抗衡的。就算當初清廷給了他大權,也不過是能拖延些時間,給革命黨製造些麻煩而已。
“去尊號,暫住紫禁城——”楊士琦若有所思地說道:“為何要說是暫住,難道還有什麼後續手段不成。”
“總不會是無緣無故加上的,總有別的意圖才是。”袁世凱嘆了口氣,說道:“搞不明白,這優待條件有些地方說得很模糊,日後肯定有別的說法,我估計被嚇傻了的滿清親貴也無心顧及到這些了。”
“若是袁公——”楊士琦頓了一下,苦笑道:“肯定不會將事情做得如此絕情,說滿清是咎由自取,還真是貼切。”
袁世凱擺了擺手,嘆息道:“我近來思來想去,到底敗在何處?最後終於醒悟過來,一個字,錢。有錢,便可收買人心;有錢,便有將士用命;有錢,便可補充槍彈;有錢,便可——,嘿嘿,即便我們能上位,也要借債方能使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