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就是當初趙桐生,往上河村提親的時候,也就送了兩挑聘禮,已經算滿頂了。這易家的人,可真了不起,能得人家京裡官老爺的青睞!”
還有一句話,大夥全都沒敢說。
劉氏是個寡婦,可不是初婚的閨女。這寡婦改嫁,從來簡單,如是鄉下,甚而只帶兩件衣裳,包袱一卷,就跟了漢子去了,哪兒還會像頭婚一樣,正兒八經的三媒六證,十二抬聘禮往女家送。
下河村那些未嫁的姑娘,成親沒兩年的小媳婦,忍不住都偷偷酸了一把。
劉氏都三十幾歲的人了,女兒都這般大了,憑啥?
秦春嬌沒有理外頭那些閒言碎語,徑自走到了堂屋之中。
正堂上,易峋正和陳長青坐著說話,一旁還有個慈眉善目的老大娘,劉氏倒是不在。
想必因是來說她的親事,她不好意思,躲到屋裡去了。
秦春嬌踏入門檻,堂上便靜了一下。
那老大娘起身,走上前來,拉著她的手,打量了一番,笑道:“這就是春嬌了吧?模樣長得可真俊,聽說也是個賢惠能幹的好丫頭。我們家青小子可真有福氣,得了個好媳婦不說,還天上落下個漂亮能幹的好女兒!”
這老大娘姓王,是陳長青的遠房嬸孃,他特地請來當媒人的。
聽見她當著劉氏家人的面,竟然叫了自己的小名,陳長青臉色微微有些尷尬,但也沒說什麼。他自幼失怙,這位嬸孃沒少照料他,他也是打從心底裡的尊敬著這位長輩,所以這次他提親,便請了她來當媒人。
秦春嬌聽著這話,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哪有說媒這樣子講話的?然而,這話倒也貼合情形,人也沒說錯一句。
那王大娘又說道:“我們家青小子是個擰勁兒鬼,這些年多少人家跟他提親,他總是不答應,就一口氣拖到了這個歲數上。你們說說看,這世上哪有男人這個年紀還打光棍的,像話嗎?又不是娶不起媳婦的!”
所謂擰勁兒鬼,是此地方言,概指性情執拗的人。
秦春嬌偷瞄了陳長青一眼,看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和往日那副鎮定自若的神情大不一樣,不由暗暗偷笑。
那王大娘卻好似全沒察覺,繼續說道:“好在,如今總算有人肯嫁他了,他娶了媳婦成了家,有女人替他操持家裡那些事兒,我也就放心了。”
秦春嬌這才說道:“大娘,您放心,我娘一定會好好照料陳大人的。”她原先還有些擔憂,陳長青是官宦人家,那深宅大院,豪門府邸,母親一個溫柔敦厚的鄉下婦人,進去不適應。但看眼前這位大娘,性格爽直,也不像什麼會刁難人的人。窺一斑而知全豹,陳長青的後宅,想必也沒什麼糟心的人事,她也就放心了。
那王大娘卻有些不樂意了,嗔怪道:“這孩子,咋還叫大人呢?你早該喊爹了!”
陳長青這才從旁說道:“錯了輩了,這位是你叔奶奶。”
秦春嬌突然間多了個父親和叔奶奶出來,心裡有些怪怪的,便說要去看看娘,進屋去了。
王大娘瞧著她進屋的背影,滿臉笑著說道:“這丫頭的身段,真是好的喜歡人!那小臉蛋,瞧著就叫人高興。要不是這孩子已經有親事,放在京裡面,可是能嫁個富貴的好人家!”
這婦人性情太直,心裡想什麼嘴裡就說出來,全沒顧忌。
而一旁,易峋的臉已經黑了。
陳長青一直想把秦春嬌帶走,而他是怎樣也不答應,兩個人其實暗地裡都有些疙瘩。
不過,這世間疼愛女兒的老丈人和女婿,差不離都是這個情形。
幾次接觸下來,陳長青是真心的、如長輩疼愛小輩一般的喜歡著這個繼女。
他半世孤身一人,既沒有妻室亦沒有子女,如今和劉氏成親在即,他是真切的渴望著能有自己的家人。
雖說,他有個養子,是犧牲了的同僚留下的孩子,但男孩兒到底不比女兒貼心。
這個女兒,他還沒有在身邊養上一天,就被這個渾小子給霸佔了去!
這樣想,其實完全沒有道理,但陳長青就是忍不住要想。
易峋看了一眼桌上的聘金,陳長青足足送來了五百兩銀子作為聘金。
這在於當下,已是相當可觀了。畢竟,就是京裡那些豪門貴族的千金,夫家給的聘金,也不過七八百兩銀子。
此外,聘禮之中還有五對金手鐲,兩串金鑲玉八寶項鍊,金釵五支,金耳墜兩對。
這聘禮之重,實在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