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見周墨面上飄過一瞬的錯愕,他又追問道:“京兆尹司京畿城內庶務,京城的任何風吹草動皆在他的掌控之內。想來你也料到了張放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周墨聞言,身形一頓,倏地跪倒在姜懷信面前:“妾知錯了,是妾一時心慈手軟,才讓那賤婦得了出逃的機會,望殿下給妾一個補過的機會。”張放這個時候來尋姜懷信,除卻宋修遠帶著穆清回京,還能有何事?是她一時大意,才致使宋修遠救出了穆清,撕裂了東宮與鎮威侯府面上的平和關係。
姜懷信看著伏在自己面前的嬌小身軀,心底的怒意一時竟沒了發洩的去處。究竟該怨誰呢?若當初他不將此事交給她,親自出面,便也不會有今日這般被動的困境。
他是父皇元配發妻嚴皇后的獨子,八歲的時候便被父皇冊封為太子。自那以後,除卻和其他皇子一齊入國子監求學,他還需在閒暇時間接受父皇與三師的額外教導。但是隨著年歲漸長,他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他自知自知平平,論學識,不及幼弟那般腹飽萬言;論見聞,比不過行遍天下的四皇弟,他比他們多的只不過是太子三師所傳授的策論與為政之道,便只能儘早在朝中佈下自己的暗樁,防患於未然。所幸他的幾位皇弟年歲較小,皆不怎麼成氣候,他在這個太子之位上穩坐至今。
但是自去歲姜懷瑾回京後,朝中勢力便開始漸漸有所扭轉,不受他所控制。他逐漸感受到了威脅。年初姜懷瑾及冠後,掛職禮部不過短短几月,就摸清了申屠驍三試的始末,還乾脆利落地解決了褚遂。
失了褚遂一脈,於他而言有如失去左膀右臂,他亟需再尋一個幕僚。而這個時候,他想到了涪州刺史獻上的美人,那個和鎮威侯夫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蜀國嫁了一個假公主過來,而原主莫詞落在了他手上,多麼好的一個機會!鎮威侯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頭是莫詞從前的貼身侍婢,利用那丫頭他可以不知不覺地將莫詞換進鎮威侯府。日後若被宋修遠發覺了,假公主與夏蜀連橫,孰輕孰重一望便知,他根本無需擔心宋修遠會為了一個山野丫頭鬧得天翻地覆人盡皆知;反之,他幫宋修遠尋得真公主,於情於禮,鎮威侯府都欠下他一個人情。即便宋修遠恪守祖制不願與他結黨,莫詞身上有他種下的蠱,為了每月一粒的解藥,她只能唯他是從。一旦莫詞到了侯府內,假以時日,他不怕得不到宋修遠手裡的兵權。
彼時他正為褚遂留下來的爛攤子焦頭爛額,無暇他顧。故而當週墨知曉並懇求他將此事交給她時,他應了。他在褚遂的案子裡做了些手腳,將周墨送出了京城,以方便她行事。他不喜婦人干涉黨爭,但是周墨是東宮太子妃,是未來的國母,撇去母家的勢力,她想要待在他身邊,就必須要有相應的魄力與膽識。有些事情,鄭良娣可以避之不見,但是周墨必須去做。
這件事,交給她正好。
但他卻萬萬沒有料到,周墨收著那鄉野丫頭的命,卻遲遲不肯有所動作。婦人之仁!本是極好的局面,卻因周墨一時的猶豫讓兩人皆落到了宋修遠手中。
周墨。。。。。。他不禁懷疑,這個連一位假的宗室女都應付不了的中書令嫡女,究竟能否擔得起太子妃與皇后之責?
但是不能否認,她並不愚笨,知曉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跪求一個補過的機會。她的這個反應,亦正中他下懷,後頭的一應佈置,還是離不開他的這個太子妃。
理清思緒,姜懷信嘆了一口氣,緩緩將先前張放所言對周墨道出:“前日夜裡,宋修遠身邊的侍衛護送著一個女子去了悅世客棧。”
周墨跪在地上,抬眸小心翼翼地看著姜懷信,沉默不言。
得不到回應,姜懷信無奈,繼續道:“眼下莫詞仍在鎮威侯府,她有郡王之女的身份加持,宋修遠尚不敢有所動作,只能將野丫頭放在侯府外頭養著。”
放在侯府外頭?周墨心底升起一抹疑惑。今日回京時,她聽親通道那日夜裡宋修遠親自將穆清抱回了府,連鎮威侯府門前的門檻都捨不得讓她多踩一下。
“妾。。。。。。聽聞那日鎮威侯親自將那丫頭帶回了侯府?”周墨斟酌言語,輕聲試探道。
姜懷信冷冷道:“障眼法罷了。將野丫頭安頓到了悅世客棧後,侯府隔日便送去了三個丫頭。”
周墨想起親信稟道宋修遠懷裡的那個雖身形瘦弱,罩著寬厚的大氅,內裡依稀是小廝袍服的模樣。彼時她還疑惑是探子看走眼了,眼下聽姜懷信所言,有如醍醐灌頂。宋修遠懷裡的,原只是個與穆清身形相仿的小廝!而真正的穆清,被宋修遠掩人耳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