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關著兩人,一人做鹿城百姓的打扮,可那五官模樣,卻與塞外人沒什麼兩樣。他垂頭蹲坐在木柵裡,神情看起來有幾分沮喪焦躁。應該是其他部落派來的探子。
而另一個……
有些奇怪。
黎霜細細打量他,只見那人一身綢緞衣裳。黎霜打小在將軍府裡生活,摸過刀槍棍棒,也識得綾羅綢緞,她瞅他身上這料子,沒有百來金,估計拿不下來。他頭上一根白玉簪,玉質溫潤,細白如脂,當是上好的羊脂玉。光從這打扮來看,包裝這個探子的國家未免也……太招搖了些吧?
而且此人面目亦如美玉,五官清秀,溫潤非常,此時他正盤腿坐於牢籠之中,竟然是如中原那些道士和尚一般在打坐。
黎霜眉梢一挑,奇怪的回頭看秦瀾:“探子?”
“拿不準。”秦瀾道,“只是詢問他的來歷,他卻閉口不言,問他來鹿城何事,他也不做回答,而今鹿城畢竟不比尋常,他行為有疑,便將他先押下,回頭再審。”
“這細皮嫩肉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南方的人。”黎霜走了過去,在牢前站定。
打坐的男子仿似察覺到了身前又人,他長睫羽一顫,眼瞼一抬,一雙春水眸柔柔的盯在了黎霜臉上。他黑瞳之中映著黎霜的身影,他將她看了一會兒,隨即一勾唇笑開:“姑娘好生英氣。”
咦,這是在不卑不亢的搭訕?
黎霜挑眉問他:“我屬下說問你什麼都不回答,卻原來,你是能說話的。”
“我只與有緣人說話。”
倒是個神叨叨的美男子。
不過肯開口就好。黎霜問他:“我長風營從來不抓無辜的人,說清你的來歷與來意,出示身份碟書,沒問題的話,現在就可以放你走。不然……”
“不然如何?”
“你待如何?自是抓去縣衙地牢關著,擇日審問,再不答,就一直關著。”
“縣衙地牢啊。”男子沉思了一會兒,“沒去過,可以去長長見識。”他仰頭望著黎霜溫和的微笑,“你將我關著吧,不用管我。”
黎霜:“……”
年年都能遇到幾個奇怪的人,但今年遇見的……好像特別多啊。而且都還奇怪的這麼新鮮。
“今冬缺糧,想要去地牢裡關著,飯錢還得自己付。”
“說得是。”男子覺得很有道理的點了點頭,他在身上摸了摸,“錢袋子好像掉了。”他琢磨了一下,手一抬,捏住頭上白玉簪,徑直將玉簪從黑髮中抽出,登時,黑髮落下,更襯得他這張臉更比女子溫柔,他對黎霜輕笑,“給,這簪子大概能抵幾頓飯錢。”
這簪子大概能抵他在鹿城地牢裡的一輩子飯錢。
黎霜沉默的看著他,然後不客氣的接過了玉簪:“如你所願。”
她轉身離開,男子卻輕輕一喚:“姑娘。”黎霜回頭,只見他仰頭人畜無害的笑著,“近來你有血光之災,千萬小心身體呀。”
黎霜一愣,無所謂的隨即擺了擺手:“我沒有哪天不是生活在血光之中的。”
黎霜轉身走了,秦瀾瞥了那牢裡笑眯眯的男子一眼,跟著黎霜走出去了幾步:“將軍,此人委實奇怪……”
“關去牢裡,任他如何奇怪,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黎霜將手中簪子把玩了幾下,“關進牢裡後,多派些人看著他。”
“是。”
又在城門守了一會兒,不見異常,黎霜這才打道回府,走在路上,聽見有重逢的百姓在感慨說著:“沒想到今年還能回城過節,真是太幸運了。”
黎霜一咂摸,這才想起,這段時間一波接一波的鬧騰了這麼久,竟是離鹿城過清雪節的日子不遠了。
清雪節算是鹿城這方過大年前的最後一個節日,在這個節日之後,塞北徹底進入大寒天,寒風呼嘯,家家戶戶緊閉門窗,不事農活,不做買賣,從這天之後一直休息到大年過完,三月破寒,方才開始新一年的勞作。
是以清雪節算是鹿城極為重要的一個節日,大家在這天祭殿先祖,點燃天燈,為接下來的三個月做準備。
黎霜回想起先前黎霆離開之前好似有一次與她提到過,若是得空,找個時間回家一趟,可這塞北年年入冬都是萬分緊張的局勢,哪有什麼得空的時候,退一萬步說,即便真的得空……黎霜也不見得會回去就是了。
京城太過精緻繁華,所有的關係都需得小心翼翼的維護,比不得塞北的粗獷自由。那其實是個不太適合她的地方。
黎霜回到自己營帳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