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便去應了徵。誰知一月前他突然回來,說這裡有可能會打仗,到時候兵荒馬亂的,不放心我老婆子一個人在山下生活,便幫我佈置了這間屋舍,把家遷到了山上。”
云溪立即反應過來,老嫗口中的官爺應該就是謝承運手底下的人,聽見她說“兵荒馬亂”,秀眉登時微微蹙起。
她聽見自己聲音有些緊張地問:“是不是大家都不喜歡打仗?”
元燾察覺出她的異樣,一隻溫熱的大手立即握住她略微冰涼的小手。
云溪感激地看了元燾一眼,聽見老嫗說:“可不是!一提打仗,家家戶戶都發愁!前些年梁帝還不是梁帝的時候……”
云溪驟然聽見老嫗提起前楚時候的事,明顯怔了怔。
“那時候,朝廷年年徵兵和北鄴打仗,誰家沒幾個男丁死在戰場?我老婆子本來有三個兒子,前兩個和他爹一樣沒本事全都死在了戰場,現在就剩這一個,本來想著做護衛起碼能保住小命,可誰成想,還是要打仗。”
云溪聽出老嫗話裡行間的抱怨,狠狠咬了咬唇,低頭不語。
思忖了一下,又遲疑地問:“那老人家,你覺得前楚的皇上和現在的皇上,哪個更好?”
元燾詫異地看了云溪一眼,指尖微微顫動。
老嫗認真想了想道:“如果真說誰好的話,照我來說,還是現在的皇上好點兒!”
云溪腳步踉蹌地往後退了一大步,臉色難看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顫抖地問老嫗:“可現在的皇上生性殘暴,為了得到皇位,一連殺害前楚五位皇帝,不,應該是六位才對!老人家,你為什麼會覺得他更好呢?”
“其實,這天下姓什麼,誰當皇帝,和咱們關係都不大。咱們做老百姓的,只盼著能吃飽喝足,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在一起,一年抱一個大胖孫子,活到九十九!”
老嫗的話讓云溪陷入了沉思。
“前楚的皇帝雖然是傳了上百年天下的真龍天子,可鹽稅太重了,那些年,咱們沒少捱餓。”
“去年梁王登基後,減了鹽稅,時常開啟糧倉接濟百姓,據說還準備收回那些王爺貴族的地,分給窮人,咱們老百姓聽了都歡喜的很!”
云溪聽完臉色煞白,久久說不出話來,滿腦子都是老嫗方才所說的話,就連元燾何時帶著她離開也不知道。
待回過來神時,元燾已然帶著她來到一處天然狹坡。
這裡雲氣頗為稀薄,雲海之中有一間青瓦紅磚的小廟在前方若隱若現,間或傳來一兩聲悠揚的鐘聲。
云溪聽著鐘聲入耳,心中似有感悟,抬頭問元燾:“是不是我真的錯了?前楚早就氣數已盡,我不該執迷於替父皇報仇?”
元燾牽著她的手道:“若為天下蒼生考慮,你若想復辟前楚,必定掀起一場波瀾,無數生靈塗炭,確實錯的離譜。可畢竟你只是籌謀,並未掀起戰事,尚還來得及挽回。若從為人子女的角度考慮,天下每一個子女為父母復仇那都是天經地義之事,並無對錯可言!”
云溪不禁唏噓:“可是,為了咱們,高侍衛、宋侍衛、宗噯和褚侍衛,他們都……”
說著,云溪難過地垂下了頭。
元燾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前後夾兵雖多,可只要他們不負隅頑抗,十有八九是會被生擒活捉的。只要保得一條命在,到時,咱們再設法救出他們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他頓了頓,“宗噯和我長得並不十分相像,他被識破後,難免會比旁人多吃一些苦頭……”
云溪眼中登時充滿冀盼,她有些急切地拉著元燾,指了指前方:“那裡有間寺廟,我想去為他們祈福!”
不多時,兩人來到寺廟跟前。
小沙彌見到有客來,稍稍吃了一驚。
元燾說明來意,和云溪雙雙跪在堂前,為眾人祈福。
云溪上完了香,正欲佈施,忽聽身後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靜樂公主?”
云溪驀地回頭,一眼看到謝承運披著蓑笠踩著木屐從廟外走了進來,一時間也頗為詫異:“謝康樂?”
元燾狐疑地看了看云溪,又看了看謝承運,果斷地走到云溪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一隻手。
這件小廟本就是謝樽所捐,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此小住,故而小沙彌看見謝承運並不詫異,立即把本就認識的三人引到單獨為謝承運所闢的禪房。
謝承運看見元燾和云溪十指緊緊交纏,再加上云溪孕相已經十分明顯,很快猜出元燾身份,朝他重重偮了一禮:“草民謝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