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想捂頭,但不敢在楚侯面前有這等小動作,叫桓夙肝火更熾,桓夙哼笑,“孟宓入楚宮時,車中是否還有一包袱?”
他搖頭,“小的不知。”
“去找。”桓夙喜怒難辨地揮手,“找到了給她。還有藥膳,給她端過去。”
偌大的漱玉殿,只剩下桓夙一個人了,身體微微後仰,窗外婆娑地劃開風吹竹林蕭瑟幽靜的清音,倒和琴聲真有幾分異曲同工之處。桓夙將左側的那一卷竹簡翻開,梨花溶溶的暗香於無聲處緩慢地氤氳起來。
整片竹簡,他一個字也讀不下去了。
他恍然間想到一張臉,畏畏縮縮地不敢看他,耳梢會因為落入食物的字音而翕動,瞬間眼睛便會亮起來。
世上真的有珍饈麼?對他而言,湯水和白粥,也不過是有米和沒米的區別罷了。
孟宓迫不及待地開啟包袱,全是零嘴兒,正躊躇著不知從哪下嘴,很快幾名宮人魚貫而入,方才衛夷走時留下的藥方,本意是讓孟宓依照方子每日補些必要的營養,但桓夙卻不曉得,以為這些要一起食用,於是足足端了二十碟美食而來。
孟宓眼泛綠光,嚥了咽口水,“都是我的。”
“是的,都是我的。”
喃喃不休的,底下有宮人在偷偷發笑。
一個時辰之後,當她們來收拾碗碟時,除了那三兩滴湯汁兒,滿桌空曠,宛如漏風,從心底漏出來,鑽心涼,她們傻呆地瞧著那紅綃帳,開了半邊角兒掛在床榻的金鉤子上,孟宓腆著肚兒,一面打嗝兒一面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瑪瑙紅的臉,腫脹如血。
宮人嚇得險些魂飛,楊柳腰肢險些脆生生一折。
……
桓夙在後院習箭,大榆樹上掛著一隻銅錢大小的銅盤,以細繩懸於橫逸的枝頭,箭鏃百發百中。
狄秋來欣慰地笑,低聲湊近桓夙,“大王箭術精進,再過一二月,微臣已非大王敵手。”
桓夙張弓搭箭,手指輕鬆地一放,破空之聲驟起而遠,狄秋來隨意一望,那穿著銅盤的細繩應聲而斷,箭鏃死死地釘入了榆樹之中!
“狄秋來。”
“微臣在。”
桓夙將長弓猛然擲於地,落英繽紛的梨樹搖下薄薄的一層碎雪,他緇衣如墨,狹長冰冷的眸清冷地浮掠一抹陰戾,但聲音卻平和至斯,“放走太傅那一日,也是一個春日。”
你親自送他到的渡口。
狄秋來的唇飛快地動了動,然而一個字都未說出來,艱難地又將頭顱低了下去,喉尖發出一字之音,“是。”
一個驕矜自傲的男兒,他對桓夙臣服,並不僅僅是因為桓夙是君,而他是臣,還在於,他知道,他虧欠了桓夙的一生。
年輕的楚侯負手而笑,望天的目光有些遠,“一晃三年多了啊——師父走時,孤還是楚國一個不起眼的公子。”
狄秋來不能說任何否認的話,因為桓夙說得分毫都不錯。
但從那之後,桓夙能從一個毫無實權的公子走向楚王之位,他也功不可沒。
☆、7。親吻
“孤傳召你,沒有特殊的意思。”桓夙負著手,攢簇如雪的花盞微微掖著一段風流,在他墨玉般的發上開啟花色淡然的骨朵兒,桓夙信手摺斷那根礙眼的樹枝,“但也有事。”
手中的葉被他一根根無情地揪下來,擇落於地。
狄秋來屈膝跪地,肅容道:“萬死不辭。”
“不是要你死。”狄秋來愕然抬眸,不明白楚侯看中了誰的命,只見這位小侯爺一雙陰涼的眸上挑,“孤看中了,藺華的命。”
“上陽君?”狄秋來震驚,“大王,這萬萬不可,藺華是鄭國的上陽君,他來楚國,是權宜之計,我……”
“鄭國的質子。”楚侯手中的花枝“啪”的一聲,應聲而斷。
“鄭伯擁彈丸之地,竟敢抗令於楚,孤要的是他鄭國公子,誰稀罕那上陽君。正要殺了獻祭,叫他鄭國再派一個公子前來。”
狄秋來閉口不答。
他唯唯諾諾跪在身前有些討厭,桓夙冷哼,“孤要的人頭,你可能取來?”
“這……”狄秋來面露難色,“大王,這位上陽君,並不簡單啊。”
“先生,你再與我說上陽君的事罷。”孟宓的課業完成得精彩,駱谷拿來的典籍,她頃刻間倒背如流,駱谷撫掌稱歎。
不過他並未答孟宓的這話,反而問道:“宓兒,你對楚侯,有什麼看法?”
先生這般坐姿,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