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一路上也不是真個沒有人煙,一些膽大的居戶和不願背井離鄉的老弱仍舊在這一帶掙扎生存,同時契丹烏隗部的遊騎和自發嘯聚成盜的馬賊也常常出沒。不過這些還難不倒高明博,押運車隊的五十多人大部分都是精壯,手中兵器戰馬都很齊全,其中更有十人為高明博籌建的調查統計局行動人員,人人配備手弩,所以戰力著實不弱。更何況高明博本人還有營州軍總部虞侯司統戰處從事的牌子,更有營州軍總部和長史府開具的身份證明,一般人哪裡敢惹。
高明博等人路上曾經碰到過一次契丹烏隗部的遊騎,當時大概十餘騎烏隗部遊騎從遠方馳來,圍著商隊轉來轉去,臉色很是不善。高明博在讓商隊戒備的同時,出示了自己的官職腰牌和官府證明,這些契丹人才不甘的吆喝著離開。其實營州軍總部各衙門除了調查統計局外是沒有什麼腰牌一說的,但高明博又不能向別人隨意顯擺自己的密諜身份,為了方便出示自己的身份,才特意申請製作了一面虞侯司統戰處的腰牌。
腰牌也並不是每次都能管用,至少那些馬賊面前就沒什麼太大作用。不過當商隊所有人都亮出寒光閃閃的兵刃,當其中的調查統計局行動人員將手弩扣上箭矢的時候,馬賊們終於意識到面前的不是肥羊,而是比他們還狠的餓狼,於是他們果斷掉頭,灰溜溜的“風緊扯呼”了。
離開柳城的第十天,商隊終於進入了渤海國。
渤海國西部臨大唐的邊界處,自北向南依次是四府兩京,即扶余府、長嶺府、鴨淥府和南海府,渤海國的五京之西京和南京分別位於鴨淥府和南海府之中。如今的扶余府已經大半落入契丹迭剌部之手,長嶺府西部和鴨淥府西北也屬於戰亂之地,渤海主力則屯於河州與正州,一北一南以為西京門戶。
而高明博的商隊,則走在去往正州的道路上。。。)
第一卷 燕趙多悲歌 第七章 西京變(七)
渤海國左領軍衛中郎將高明安聞得軍士來報,有大唐使者叩城,不免好生奇怪。!在他有生以來的二十餘年裡,從來沒有聽說過大唐使者前來渤海的事情,有的只是渤海使者年復一年去大唐的朝貢使團。而且自奚人、契丹人相繼隔斷營州道後,這些朝貢使團都是乘海船從海對面的登州上岸,幾乎沒有從正州陸路往長安去過。只有前幾年鴻臚寺卿、王弟大封裔曾經率領使團走過營州道,路過正州。
當年先王大玄錫駕崩,新王大瑋瑎繼位,依渤海國例,是必須得到大唐天子封詔才算名正言順的,沒有大唐頒賜的“渤海郡王”封號及“忽汗州都督”官職,就只能算個“權知國務”——沒名沒分的國主,也得不到渤海臣民的擁護和認可。沒辦法,誰讓渤海國既是藩國,又是事實上的大唐羈縻州呢?大封裔當時就是為了求取這份詔書才去的長安。
那會兒高明安還只是左領軍衛錄事參軍,年輕位卑,只在接待酒宴上見過這位王弟,而且隔得遠遠的,沒有上去致酒問候的機會。不過也正是那一場酒宴,年輕的高明安對大唐和渤海國之間的臣屬關係有了更深的印象,所以聽說有唐使前來後,不敢多有怠慢,連忙上了正州的城頭,趴在垛口處向下張望。
只見城下十駕大車,數十騎者,大多是行商及隨從穿扮,只正中簇擁著一個年輕人,貂皮錦裘。似有幾分華貴之氣。他心中好生納悶,既無兵員又無旌節旗號,看上去倒像個行商旅團,哪有使者的樣子?而且這為首的年輕人依稀中有些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如今兵荒馬亂的年月,正州是一線對敵之所,每日只開兩個時辰,此刻早已關閉,他也不敢隨便放人,便在城頭高聲問道:“下面可是唐使?現在城門已閉,不好隨便開城,還請貴使將文書送上來。驗過之後才好開門迎候。”說完,命人將吊籃墜至城下。
他在打量高明博,高明博也同樣在打量他,他認不出高明博的身份。高明博卻已經認出他來了,不禁一笑,道:“明安二兄,弟是明博!弟回來了,二兄速將門開啟罷。”
高明安一愣。再仔細觀瞧,忽然想起來,這不是二叔家的九郎高明博麼!難怪他一時看不出來,高家子弟眾多。高明博又是庶出,幼時家中敘禮。高明博都登不得檯面,哪像他這個大伯家的嫡子。處處都是人前人後風光無限。
高明安認出高明博後,心中卻是一緊,聽說這位庶弟被髮到燕郡去打理族中營生,後來燕郡被契丹人佔據,料想這位庶弟也多半沒什麼好結局,怎麼今天忽然冒出來了,還自稱唐使!
他在城頭一猶豫,高明博還以為他仍舊沒認出自己來,又是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