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他的面罩,就見對方禁閉雙眼,鮮血不停從鼻孔、眼角、嘴角中往外滲透。趙五想要將對方的頭盔摘下來,卻怎麼也摘不動,他將對方翻轉了一下,槍兵的腦袋軟綿綿耷拉到一旁,趙五看見他的頭部被不知道什麼樣的兵刃擊中,整個頭盔後部已經深深凹陷了下去。
趙五呆愣著撒開手,那名槍兵臉面衝下翻到在地,就像一塊外包鐵皮、內裡卻軟綿綿的破布卷
趙五斜靠在木柵欄上,望著亂糟糟的戰場,看著廝殺的人群,不停的搖著頭,搖著搖著,他忽然之間很想哭,於是大哭了起來。等到將心頭那股莫名其妙的痛苦哭嚎出來之後,趙五終於清醒了許多,他看到一隊刀盾兵快速從他面前透過,他們從營寨正門魚貫而出,饒過鐵甲槍陣,從側面高呼著殺入人群之中。
趙五忽然之間又很想笑,於是他咧著嘴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叫著:“殺!殺光這幫狗東西!”
兩個臂纏白布的後勤營醫護兵抬著擔架奔了過來,他們發現了倚靠在木柵欄上揮舞胳膊的趙五,一個檢視了趙五的傷勢,問道:“哪兒受傷了?”
趙五道:“左肋,被狗東西的鐵棍掃到了。”
另外一個翻了翻被趙五拽出來的屍體,說了聲:“這個死了。”
兩名醫護兵將趙五放到擔架上,然後抬起擔架就往營寨大門處跑去。
趙五仰躺在擔架上,看見自己穿過了寨門,看見一隊隊刀盾兵、鐵甲槍兵在寨門內待命,看到一個個騎在戰馬上的騎兵,他們從高處俯視著自己,眼中沒有一絲表情。
“兩位兄弟,是要送我到傷兵營麼?”趙五忽然想起了自己心願,連忙問。
“是。你別說話了,你這傷應該死不了,養好之後又能上陣!”後面的那個醫護兵回答。
“能不能麻煩把我送到傷兵營的七號營帳?”趙五又道。
“那邊有熟人?”醫護兵問。
“你怎麼知道?”
醫護兵沒有回答,只是一笑。他遇到的這種情況很多,都是要和自己熟識的弟兄住在一起養傷的。
趙五被送到七號營帳之時,這裡已經塞滿了傷兵,與外面的紛亂不同,這裡顯得要安靜許多。營州軍後勤營醫護兵徵募了一些女子,有這些女人在場,傷兵們都忍痛咬牙,生怕顯得自己懦弱,只是實在忍不住了,才輕輕撥出一兩聲來。
有個年輕的女兵過來給趙五卸甲,趙五任她施為,自己則大聲問:“楊大哥,老楊!楊老么……哎喲……”
女醫護兵道了聲:“扯到傷口了?”
趙五笑道:“沒事,一點小疼,你放心弄。”
隔著一丈多遠的地方響起了楊老么的聲音:“趙五?你受傷了?重不重?”
趙五高興的回答:“受了點小傷,被鐵棍掃了一下,沒事!楊大哥,兄弟我今天又殺了四個!”
楊老么“哦”了一聲:“你小子可以啊,比老子還多一個。嗯,好兵!”
得了楊老么這句話,趙五幸福的嘿嘿直笑。
傷兵營的傷兵越來越多,不停的被送往各處營帳,這些傷兵更多來自於營寨左翼的防守戰中,那裡已經血流成河。
營寨左翼是契丹人的攻擊重點,沒有了營州軍箭陣的威脅,契丹人得以源源不斷的投入攻擊,拼著損失了大量兵力,終於將左翼防守的一個鐵甲槍兵都和一個刀盾都殺退,用木板在壕溝上鋪出了六條通道,然後蜂擁至左翼柵牆之下。
左翼寨門已經關閉,營州軍士兵爬上柵牆內側的棧道,以長槍向下亂戳,許多契丹士兵都被戳死在這裡。
曷魯指揮著契丹士兵以繩索栓在寨門木條的空隙中,將繩索的另一頭套在馬身上,數十匹馬一起催動,將寨門拉得搖搖欲墜。隨著幾處銜接點被拉斷,寨門終於轟然倒地,將幾個來不及躲閃的契丹士兵壓在下面。
曷魯狂呼一聲“殺”,一隊隊契丹士兵衝到倒塌的寨門前,手舉短槍奮力向寨門內投擲。一隊投完之後迅速繞到後面,另一隊接著衝上來投擲。近距離投槍的力度極大,許多營州軍刀盾手手中的木盾被刺成粉碎,還有許多鐵甲槍兵被投槍投中,當場被打得口吐鮮血。營寨中排成陣列的營州軍猝不及防之下,立刻死傷一片,陣列不斷後退,空出了一片缺口。
大隊契丹士兵湧入寨門,向缺口處殺去,後續進入的契丹士兵則沿柵牆的兩個內側攻擊,將立於棧道上的營州軍士兵打落下來,迅速擴大突破口。左翼寨門處當即一片大亂。
負責防守寨門右側棧道的是營州軍左廂步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