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諸侯國聯軍能夠效力廝殺,其目的還是為了以壯行色。
到目前為止,在主戰場上,聯軍兵力已經將近五十萬,連同民夫,號稱百萬之眾。兩個輔助戰場兵力也不少,晉州戰場,河東三王以四萬多河東軍的兵力,對晉陽的李存勖一萬餘人形成壓倒性優勢;在緇青戰場,葛從周的泰寧軍和王師範的齊軍相加超過十萬,已經逐漸從東、南、西三個方向擠壓駐於博昌的盧龍軍。
無論怎麼看,盧龍軍以一軍之力,要想獨抗天下諸侯聯軍,都實在是艱難無比。
當然,數十萬大軍集中於汜水,看上去恢弘壯麗,卻暫時無法動彈,最主要的問題來自於糧秣供應。
幾十萬大軍,人吃馬嚼,每月的糧食消耗就在四五十萬石上下,這個數字是相當驚人的。 以梁王的內政大才裴迪之能,窮三月之力,也僅僅蒐羅出四百萬石糧食,運到汜水儲存下來的,也不過二百萬石,僅夠大軍吃到秋末。看上去已經夠了,因為秋末又會有新的收成。但實際上秋糧打下來之後,還要徵收、運送到戰場之上,其中有一到兩個月的空白期,在這段空白期中,大軍將陷入無糧可吃的境地,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南方諸侯支應的糧食即將抵達汜水,但因為路途遙遠,半道上消耗甚巨,真正運到之後恐怕也就能維持一個月的作戰,對於數十萬大軍來說,仍然相當危險。按照敬翔和李振的判斷,大軍糧食仍然不夠,缺糧數在五十萬至一百萬石之間。
李振的建議有兩條。一是繼續敦促南方諸侯傳送第二批糧食,如果現在就讓南方諸侯開始準備併發糧,可以趕在九月之前送到;二是徵發河南各大戶的餘糧,因為離得近,這些糧食可以在七月之前運到,前提是各豪門願意出糧。
第一條意見毫無問題,梁王以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名義向南方諸侯下達了徵糧令,但是第二條意見……梁王需要好好考慮考慮。
河南富庶,豪門之中多有存糧,但凡是大富之家。無不是梁王帳下權勢人物。比如李振本人,他家就在滑州購置了三萬畝田地,存糧不下五萬石;又比如敬翔,敬翔算得上“忠於王事”的了,很少顧及自己的產業,但就算如此,敬氏也在陳州不知不覺間積累了五千餘畝良田的家產;真正富有的是原來就屬於當地豪族的袁氏之流、以及愛財的軍中大將如蔣氏之輩,其中袁氏的土地畝數已經無法計算……
敬翔和李振之所以提出這種“自殘”的方略,其實很好理解。敬翔是真心幫助梁王成就霸業。對於他來說,功名才是第一位的,更何況他即將成為陳國的國君。至於李振,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衛州。能夠早一步在衛州建立衛國,比什麼家產和土地都強!
這條方略讓梁王苦苦思索了三天,他又挨個和手下的重臣大將們交談,最後順利取得了文武臣僚們的同意。眼看著天下定鼎在即,各家都要封國授土了,在這樣的大利麵前。區區一點糧食算得了什麼?
順利得到了臣僚們的同意,梁王鬆了一口氣,按照他挨個談話時的統計,各家願意交上來的軍糧在百萬石以上,有了這百萬石糧食,就能夠熬過最艱難的九月至十月了!
於是梁王讓臣僚們各寫家書,催促族中發糧,又將各家願意上交的糧食數目告訴了裴迪,讓他準備運力,爭取在九月前送抵軍前。裴迪拿著各家認繳的糧食清單,眉開眼笑的趕回了汴州。梁王已經允諾裴迪,將於五月底正式出兵,爭取在年末徹底解決河東、河北問題。只要裴迪能夠保證軍糧和輜重的供應順暢,最遲在明年初,就可以去徐州之國了。
除了糧食問題外,還需要解決的問題仍然不少,士兵露宿的軍帳、預計補充的海量弓矢、儲備的刀槍、不可或缺的繩索等等,當然最重要的,還有各家聯軍的指揮和協調。
這是梁王第一次指揮如此龐大數量的軍隊作戰,而且指揮的還是聯軍,想要做到如臂使指,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梁王也從來不曾抱有這樣的奢望。就算各路諸侯對他的命令都俯首帖耳,他也不可能指揮得過來。
梁王的指揮,只能是一種方向性的指揮。比如大軍的開拔,需要與各路諸侯協商,誰先走、誰後走……比如行軍之中,需要找幾條可以依賴的水源,誰順這條水源走、誰順那條水源走……又比如抵達的目的地澤州,所有軍隊不可能湧入澤州城內,這就需要一一安排駐地……
到了作戰的時候,同樣不可能排出四五十萬人的軍陣來廝殺,因此又要進行協調,誰陣列、誰奔襲、誰埋伏、誰支援……
上述問題,不僅梁王的額前增了幾縷白髮,就連敬翔、李振等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