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阿保機回答:“大於越曾經跟我說過一個故事,一個咱們契丹人戰勝唐軍的故事,雖然咱們契丹人戰勝過很多次唐軍,但大於越跟我說的這件舊事卻很不一樣。大於越認為,正是咱們契丹人的那一次的大勝,令大唐內亂了數十年,致其不復當年之鼎盛。
大於越說。約摸在一百五十多年前,當時大唐還十分強盛。他們的皇帝是天下最有權勢的皇帝,他們的軍隊也是天下最能征善戰的軍隊。大唐皇帝很崇尚軍功,對於邊將們的軍事勝利都給予極高的賞賜,那時候鎮守關外的大唐將領姓安,他是管轄這一片地區的節度使……”
見多識廣的阿缽立刻插嘴道:“啜裡只哥哥說的應當是安祿山吧?”
阿保機點頭道:“大於越說的就是這個安祿山,他為了向大唐皇帝邀功,擅自開動邊釁,率領六萬唐軍侵犯咱們契丹人,大於越說當時的唐軍無論騎戰、步戰都不弱於咱們契丹人,而且唐軍的箭陣極為厲害,幾乎人人持弩!”
“人人持弩”這句話當即令曷魯、阿平、阿缽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都知道弩的厲害之處,也知道建造一具弩的不易——直到目前為止,契丹人仍然造不出來,他們雖然俘獲了許多漢人、渤海人,裡面也有一些工匠,但其中能夠製造弩的工匠卻少得可憐,因為這樣的工匠就算在中原或者渤海,都是作為極重要的人才而被嚴密控制著的。
“除了人人持弩之外,唐軍還有一半士兵是弓手,他們能開硬弓,箭術不遜於咱們契丹人。六萬唐軍是多少,咱們兄弟幾個恐怕都沒見過……”
阿保機等人現在竭盡所能拼湊出來兩萬多戰士,自覺已經很是了不起了,但一想到六萬唐軍這個概念,一想到那種鋪天蓋地、旌旗如雲的盛況,幾人仍然忍不住心神動搖。
“當時咱們契丹人舉族動員,才湊出了兩萬勇士,雖然明知勢弱,卻仍然義無反顧,拼死保衛家園。大於越說,當時也是秋天,咱們契丹人引誘著唐軍深入草原數百里,然後斷了他們的糧道!之後兩軍展開決戰,大於越說,那支唐軍確實了不起,就算糧道被斷,補給全無,打起仗來仍然難以抵擋。可草原畢竟屬於草原人,青牛白馬的子孫必定會得到草原的庇護,就在戰事最緊急的時刻,天降大雨,將唐軍的弓弩全部澆透了,他們最厲害的箭陣施展不出來,終於被咱們打敗了!”
聽著阿保機的娓娓敘述,曷魯、阿平和阿缽三人都心馳神往,遙想祖先的功業,胸中激盪。
阿保機忽然嘆道:“當年和咱們契丹人一起抵擋唐軍還有奚人,他們出了兩千戰士,不過和咱們契丹人不一樣的是,奚人當時是安祿山強制徵召來的,所以他們並不想為唐軍作戰。等唐軍深入草原後,奚人和咱們契丹人取得了聯絡,約定好在適當的時候反戈一擊。所以唐軍的慘敗,也有奚人的功勞。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或許這兩年咱們的策略用錯了,咱們不應當和奚人打得那麼狠的。”
阿缽介面道:“啜裡只哥哥說得沒錯,大於越在這一點上確實有所失誤。奚人和咱們契丹人本來就是一個祖先。都是鮮卑人的後代,無論從哪一點來說,都應當是天然的盟友。可如今這個盟友卻被咱們推了出去,和唐軍聯手了,甚是可惜。”
阿保機贊同道:“阿缽兄弟能有這番見識。確實不錯。所以我想。這一戰後咱們應當籠絡住奚人,視他們為兄弟,同時還要釋放所有的奚人奴隸!咱們手下的奚人奴隸非常多,草原上散出的奚人部落也不少。如果能夠收得其心,將之融入咱們契丹人,會是一股極大的助力,就像一百多年前一樣!”
見阿平、阿缽和曷魯都點頭同意,阿保機又道:“大於越說。那一戰後,姓安的節度使因為害怕自己被大唐皇帝責罰,隱瞞了慘敗的訊息,後來瞞不住了,於是扯起了反旗。聽說他一度佔據了長安,大唐花了十多年時間才平息了他的叛亂,自此之後,大唐便沒落了下來。”頓了頓,阿保機問:“你們知道當時的戰場在哪裡麼?”
三人搖頭。阿保機微笑道:“就在這裡,在咱們的腳下!”
阿平嘆道:“原來如此,這一次李誠中被咱們誘到了饒樂山,看來是阿保機哥哥效法祖先。”
阿保機道:“不錯,我正有此意。咱們將李誠中圍在饒樂山下。斷了他的補給,他不是依賴軍甲之利麼?咱們耗也耗死他了。”
曷魯仰頭看了看天,天上晴空萬里,忍不住叫道:“可是沒見會下雨的樣子!”
阿保機一笑:“草原上秋雨本來就少。哪裡可能那麼巧,就算沒有雨。咱們也照打不誤。如今的營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