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霸領五千宣武軍駐於州城厭次,主要職責是監視河北,南控緇青。尤其是今年,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緇青方向,因為河北局勢相對穩定,但緇青局勢卻逐漸緊張起來。
說到緇青,就必須說回在鳳翔的天子。天覆二年是天子李曄思緒最為混亂的一年,他被四股勢力夾在其中,已經完全搞不清楚誰真正支援自己了。
崔胤等朝堂重臣按理說是支援他的,可他們又引來了朱全忠這隻猛虎;天子李曄一開始認為朱全忠是向著自己的,可結果人家在長安搞了一個盛大的郊迎,反相畢露;他一開始想要誅除韓全誨等中官,但這些人把他劫持到鳳翔的舉動此刻看上去又似乎很合理;至於岐王李茂貞,一會兒保護自己,一會兒威脅自己,自己也搞不清他到底怎麼想的。
在這種混亂的思維下,天子一會兒召喚朱全忠救駕,一會兒又拼命下旨阻擋朱全忠進鳳翔;一會兒給朱全忠加梁王爵,許他封國,一會兒又號召天下勤王;一會兒哭罵痛斥韓全誨和李茂貞,一會兒又不得不依靠他們來保證自己的安全……在這種混亂的政策下,大唐的各路藩鎮無所適從,也令朝堂的聖旨由“近乎兒戲”最終“實為兒戲”。
值得諷刺的是,上一次勤王的主力宣武軍成為了這一次勤王令的物件。這也算是這個時代特有的笑話。
勤王令發向河東,李克用響應了,河東軍與宣武軍在陝州以北展開了連番激戰;勤王令發向西川,王建也響應了,但王建沒有挑釁宣武,他反而藉著勤王令的掩護,開始蠶食屬於岐王李茂貞的關內土地;勤王令也發向了河北,但河北諸藩和宣武軍穿的是一條褲子,沒有人理會;勤王令發向淮南,楊行密領受了吳王的爵位。做了做樣子,仍舊將注意力集中在錢鎦身上;勤王令同樣送到了錢鎦的手中,錢鎦恭領了越王之爵,但他沒法勤王,他要忙著抵抗楊行密的攻伐。
還有一道勤王令發給的是依附於宣武的緇青鎮。緇青節度使王師範雖然名義上臣服於朱全忠,但朱全忠並沒有餘力將緇青徹底掃平,他要顧及的地方太多了,現在還輪不到緇青。王師範是朱全忠名義上的屬下,但緇青仍舊由其全權控制。是宣武軍轄下的國中之國。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王師範當他的緇青節度使,並不影響天下大局。但一道勤王令,卻令王師範嚎啕大哭。王師範最佩服的是河東李克用。不是佩服他的“勇冠三軍”,而是佩服他的“忠肝義膽”。接到勤王令後,他哭著說:“吾輩為天子藩籬,君父有難。略無奮力者,皆強兵自衛,縱賊如此。使上失守宗祧,危而不持,是誰之過,吾今日成敗以之!”
王師範決心效仿李克用,於是開始著手準備,彙集兵力於青州。
這番作為自然瞞不了人,緊鄰緇青之北的劉重霸連續接到了朱全忠發自晉州、敬翔發自汴州的密令,讓他嚴密監控緇青,以防有變。
劉重霸近月以來,一直關注著緇青王師範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應對兵變。
魏博軍出德州攻略滄州南部的訊息也傳到了厭次,但劉重霸只略微關注一二,便拋在了腦後,他早已得了河北行轅招討袁象先的密信,知道這是皇甫峻的擅自行動。
部將提醒劉重霸說,監控緇青只是棣州的職責之一,嚴防河北生變也是另一項重要內容。
劉重霸對此一笑而過,他回答說,王爺和敬相都發來公文,如今河南空虛,監控緇青才是首要任務。至於滄州局勢,袁招討已經吩咐過,靜觀其變即可。面對疑惑的部將,他進一步解釋,袁招討還說,魏博桀驁、盧龍不遜,讓河北人自己去打一場好了,最好魏博兵和盧龍兵打得兩敗俱傷,這才是對宣武最有利的局面。
劉重霸還讚歎說,袁招討雖未領軍,卻是知兵之人,有袁招討坐鎮河北,河北必然穩如泰山矣!
劉重霸不是唯一一個接到袁象先密信的人,袁象先同時向成德節度使王鎔、義武節度使王處直髮出密信,要求他們堅決不參與這起由魏博人自己挑起的爭端,讓他們以大局為重,不可亂了王爺的大計!
王處直兩個月間連中數枚“銀彈”,早就和盧龍達成了默契,自然不會有所舉動;王鎔卻有些花花心思。
王鎔一貫喜歡趁火打劫,當年劉仁恭南征魏博失利,北退幽州的路上,他就命成德軍打了一次劫,雖說最後攻打河間時敗了,兒子王昭祚和大將梁公儒也被盧龍軍擒獲,但總體而言,收成還算不錯。王鎔的第二次打劫發生在去年,他抱上宣武魏博聯軍的粗腿,率軍參與攻擊盧龍軍,這次獲利相當巨大,得了整個冀州,雖然深州南部被宣武魏博聯軍賣給了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