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夏雨躁,秋雨緩,總以為是秋雨綿綿如細絲。誰知道,今日這場雨,卻似傾了盆,潑了墨,將整個城籠在煙波中。
李慕兒被淋得盡溼。
“一場秋雨一場寒,三場秋雨不穿單。十場秋雨披層棉,無人為我添衣衫。”
李慕兒苦笑念道。
雨水順著髮絲不斷流下來,流進了嘴裡,苦到了心裡。
她顫抖著身子,傷口纏了再多的紗布,此刻也溼了個通透。
裡間的琴音也突然止了。
李慕兒一屁股坐在腳上,自言自語道:“不彈了嗎?怎麼,不彈了?”
“我真是沒用啊,這第一步就輸了。阿錯,難道我們真是有緣無分,註定就此別過?”
直起身子,心灰意冷之下,李慕兒欲起身離開。
那扇門卻突然開了。
雨水早已打溼她的眉眼,看不清,難看清。
一把油紙傘灰白有致,是出?是進?
直到蹁躚裙角搖曳到身邊,傘兒打在了她頭頂,李慕兒才來得及驚訝。
這不正是那日瞧見的仙女嘛!
萬般不甘轉為興奮,李慕兒衝著她笑笑道:“原來,還是好人多!”
來人卻沒有笑意,淡淡對她說道:“今日,就先回去吧。”
李慕兒看著她露在面紗外的青山黛眉,剪水雙瞳,連自己身為一個女子也差點陷了進去。
見她沒反應,來人又叫她一聲:“姑娘?”
李慕兒回過神來,問她:“你是,何小姐?”
來人點點頭。
“這幾日撫琴的也是小姐吧?”
“恩。”
李慕兒望著那雙好看的眉眼,堅定地說道:“何小姐,今日你給我傘,那麼明日呢?我不需要傘,只希望小姐繼續為我撫琴。有何小姐樂聲相伴,我無懼風霜雨雪。”
“好,這有何難。”聲音也是淡雅。
不知道是不是李慕兒的錯覺,她彷彿看到何小姐的面紗下,泛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意,稍縱即逝。
☆、第二十九章:情動智損
這日李慕兒打著噴嚏溼淋淋地回到錢府,卻發現她兄長不知為何提早到家了。
錢福也是前腳剛進門,見她不在正要出去尋找,誰知在門口與一身狼狽的她撞了個正著。
於是著急責問道:“瑩中,你這是幹嘛去了?傷口溼成這樣還能好?快去換身衣服。”
李慕兒連聲應著“是是是”躲回房中。
錢福還是不放心,親自進來喂她喝了薑湯。
李慕兒一句話也不敢說。
她知道錢福不像馬驄好糊弄。
果然,錢福一點也不含糊,喂完就問:“說吧,幹什麼去了?不說,我便去找馬驄回來問。”
“兄長放過我吧,”李慕兒趕緊求饒,“下次不敢雨天出門了。”
“我去找馬驄。”
“兄長兄長!”
李慕兒急得雙手拉住他,錢福這才回身,嘆了口氣道:“好了,我不告訴他行了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兄長只想告訴你,無論你選誰,無論你在哪裡,兄長都會站在你這邊,你莫覺得孤單。”
李慕兒眼淚又要不爭氣,“兄長,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赤心相待?”
錢福神秘一笑,對她耳語道:“不知老師收你時有沒有交代一句話,陳公膝下本伶仃,弟子奉茶要聽清,”
李慕兒自然記得,脫口而出:“同門求師皆兄弟,相逢何必骨肉親。”
兩人不禁相視大笑,笑陳公拙劣的骨肉詩,笑陳公的厚臉皮,也笑陳公為他們種下的緣分。
…………………………
這場雨果然下了數日。
讓李慕兒沒料到的是,不僅此後琴聲未斷,何府的家丁丫鬟居然輪番為她打傘。雖然彼此無言,李慕兒卻著實感激,腰板不禁挺得更直。
連綿的大雨將她的膝蓋小腿泡的發皺,陰冷浸骨,好幾次她都差點站不起來。
何喬新卻似乎還是無動於衷。
何府的人終於再看不下去。
這一日,雨又較往時大些。李慕兒剛跪下沒多久,便看到門開了,她當是有人為她來撐傘,正欲道謝,但在看清來人動作時,瞠目結舌。
何小姐打著傘嫋嫋走近,也不說話,突然將傘遞給身邊侍女,一把掀衣跪在了她身邊。
別說李慕兒,何府眾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