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李慕兒臉上,映出她緊皺著的眉眼,以及時而開合的雙唇。
兩姊妹終於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夜晚,平平淡淡地說著私房話,分享著分開這段時間來彼此的過往。
“其實,我明白他的苦心。叫我親自去查荊王謀逆之事,便是希望我無悔無恨無懼。我也確實做到了,最後他在船艙外拉著我手的時候,我知道他有些後悔。可我不能給他後悔的機會,也不能給我自己後悔的機會。跨出了這一步,就要回到四年前、七年前,至於能不能回來,我也不是很確定。”
李慕兒說的這番話,言語中有堅定執著,卻也有憂愁煩擾,何青巖靜靜地盯著她,等她說完,才開解道:“瑩中,你其實什麼都明白。你的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你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只知道為愛付出一切拋棄一切的傻女孩兒。女學士沈瓊蓮,能從蒙古大營解救我朝俘虜,能為皇上嚴查貪官汙吏,能在大災面前放下個人恩怨停步幫助難民,她已不再是那個需要聽取我們意見的小姑娘。”
李慕兒聽得感動,抿抿嘴靠到了何青巖肩上。她真的消瘦了不少,李慕兒想到她的病就愁上心頭,心疼道:“青巖姐不告而別,也是為了兄長吧?可惜落花願隨流水去,他對你終究還是放不下的。”
“放不放的下,也就這樣了。”何青巖也將頭靠了過去,輕聲念道,“*短,離腸斷。淚痕長向東風滿。憑青翼,問訊息。花謝春歸,幾時來得。憶、憶、憶。”
在這世上,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朝夕相對,如李慕兒與朱祐樘,如何青巖與錢福,或如李慕兒與何青巖,聚少離多,千山萬水,可心中的那錦瑟五十弦,總會為他或她輕撫撥動,不鹹不淡,剛好夠自己回味……
李慕兒聽著何青巖恬淡話語,只覺心情平定,睏意也便襲來,卻聽得何青巖突然“誒”了一聲,喚她道:“瑩中。”
“嗯?”李慕兒驚得支起頭來。
“你離開之前,教孩子們念念書吧!我平日裡忙著出診,根本沒有閒暇的功夫。”
什麼叫做菩薩心腸?李慕兒望著面前眉眼冷漠的何青巖,不禁感慨。有人成天將大愛掛在嘴邊卻心生惡念,有人看似無情卻有顆熱乎的善心,不是真正熟識,誰都沒有權利去評價任何一個人。
“好,明日就教他們!”
李慕兒雖這樣應承,心中卻有一個更好的主意。要說先生,誰能比錢福更適合?不如就再等幾日啟程,待馬驄去尋到錢福,讓他陪著何青巖重建災後生活,豈不了了自己一樁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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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張……”
災荒面前,有人為一口饅頭爭得頭破血流,有人把親生兒女賣到千里之外;有人用一隻破碗出賣一生尊嚴,也有人同黑惡勢力鬥到魚死網破。可在這樣浮躁又悲哀的環境下,突然聽到一群孩子的朗朗讀書聲,這當中的天真,哪是一句無邪可以訴清的?
何青言微笑感慨著,剛想往院兒裡走進去,卻看到李慕兒拿著一本書冊臉色匆匆地走了出來。
仔細一看,她的身邊竟圍繞著一隻極特別的蝴蝶。
“瑩中,你怎麼了?”
李慕兒並沒有理會何青巖,她的臉上是比她更甚的疑惑慌亂。何青巖往前一步進了院門,想去拉她的手,卻被她擦肩而過。
她的樣子,分明是看到了外面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伴隨著一聲吃痛的悶哼,以及重物撞在木門上的“吱嘎”聲,何青巖驚地回頭,便看到門沿上靠著一個男子,額頭冒著汗,嘴唇發白,眼神卻說不出的凌厲,冰冷無情。
一抹危險的氣息縈繞在他身旁,何青巖此處雖是收留難民,對這樣一個人的出現卻並不能夠表現出歡迎。
何況他的背上還插著一支斷箭。
他是誰?
他是誰,李慕兒熟悉的不得了。當看到蝴蝶盤旋在她身側時,她便火急火燎地奔了出來。誰知這回來找她的墨恩,居然受著重傷!
看起來他傷得不輕,傷口應該在靠近他右肩的背部,由於一向身著黑衣,倒看不出鮮血,只是右袖的位置,明顯較其他地方墨色更深。
他在哪兒受的傷?為何受的傷?怎麼找到的這裡?
沒有絲毫時間給她思考這些問題,望著他背上露出的半支箭桿,李慕兒只能一把攙住他,沉聲道:“快,先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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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巖的房間雖然寒磣,至少非常乾淨整潔,此刻床沿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