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表情迷茫而失落:“之前我一直寵著你,可你愈加驕縱自我,惹得他人對你失望,這於你而言並非好事,我開始自省言行,或許我錯了。”
他與她心平氣和地訴說,毫無身份架子,真誠質樸得就像對待一位友人。
郭雲瀾心頭的怒火反而被他這句話撫平了,盯著他,開始質疑與反省。
太子嘴角勾起很淡的笑,清俊的眼流露追思的目光,語氣亦溫柔如水:“猶記得初見你時,在七年前的朝天子宮宴上,你當時還是一位小姑娘。突厥可汗阿史那耶努囂張跋扈,對大周傲慢無禮,仗著自己與本族使臣騎□□湛便在獵場上頻頻向我朝男兒發難,可憐朝堂上幾百兒郎,竟真的無一人是阿史那的對手,被他戲耍得顏面掃地。你便在此時衝出來了,你的騎射比起阿史那也並不出眾,甚至還比不上我朝武將,然而你豁得出身份使了些奸猾伎倆把阿史那與其使臣耍得團團轉,最後還一箭射穿了阿史那的皮弁。阿史那氣急敗壞地指著你道:‘堂堂周國,以禮儀之邦自居,竟出你這等小人!’你揹負著弓箭笑道:‘你說對了,在下並非君子。’阿史那怒指:‘你是誰?’你忽然散下一頭青絲明媚地笑著:‘在下小女子是也。周國重禮重義,然而唯君子才可相互稱道,對付你這種夷蠻匹夫,小女子足矣!’你恣意地縱馬離開了,小小的身影成為全朝矚目的焦點。那會兒大家皆以為你是哪家的少年公子,卻不想是個嬌美女兒,不論是你的伸手,你的言行,你的美貌,都十分出彩而引人注目。我想,便是那時候起,全京城的男兒皆關注了你,而本宮也注意到了你。”
太子溫暖地笑著,語氣亦是美好而滿足:“或許對那一日你的言行十分銘記,我後來一直關注你,瞭解愈深,我愈被你吸引,你的胸襟,你的思辨,你的妙語連珠,甚至你的笑容都深深印在我心裡。即便你有些任性、霸道,但也率真俠義,你的優點可以完全掩蓋那一些小小的缺點。我認定你是本宮要找的皇妃,溺水三千,我願為你獨取一瓢。”
郭雲瀾聽著,那些美好的過往明明發生在自己身上,可聽著卻那麼陌生,竟遙遠如雲端。太子的語氣愈追思和滿足,她的心便愈揪得緊張,以至於拳頭都微微捏起,攏著裙子無處擺放。
“後來母后與父皇主動提起,議娶你為皇太子妃,我十分高興,以為終於可以與你圓滿結局時,卻不想新婚之夜你即與我分房而睡,並冷漠地告訴我你始終愛著丹毓。”
太子微微苦笑,清俊的眼終於不再沉溺與過往的美好,而是有些哀痛:“沒關係,你若是一時無法轉變我可以等,然而我一等再等,等了一年兩年、三年四年,沒等來你的回心轉意,卻等來你的冷酷轉變。不知何時起,你驕縱、易怒、無理取鬧,甚至還有些殘暴,宮裡上下無人不畏懼於太子妃的威嚴,即便母后送來的幾位美人兒,也被你折磨得無地自容,寧願出家。我曾經勸說你,也試著改變,然而你無法無天,稍微勸說便大動肝火弓刃相向。或許本宮錯了吧,然而這些年本宮的確是愛著你,護著你,不願讓你受任何委屈……本宮真的錯了!”太子嘆息,低下頭,嘴角苦澀的笑容愈加明顯。
郭雲瀾緊撮著裙角的手微微顫抖,面容冷清,沉默隱忍著,無言以對。
太子又溢位一聲長嘆:“瀾兒,不知你可回想,如今的你,和當初的你還有哪些相同,又有哪些不同?本宮愛著的始終是當初縱馬飛揚,天真明媚的少女,而非如今……囂張跋扈、無理取鬧的女人。四年了……亦或者五年……”太子淡淡苦笑,算她從臥床在榻的那一年起,真的有五年多了,“你無時無刻不在折磨本宮的隱忍底線,亦無時無刻不踐踏本宮的感情,本宮……真的累了!”
郭雲瀾內心觸動,眼眶溼熱,她不敢看太子,亦不作出任何悲傷的表情,可仍是控制不住眼淚往下掉。五年了,她真的變了,變了很多啊,如今她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太子起身,亦不敢看身旁微微顫抖的女人,生怕被她這副狼狽而可憐的模樣所觸動,郭雲瀾在他心裡應當是驕傲而倔強的樣子,而非眼前狼狽可憐的模樣,他生怕看一眼便想起九光閣上,她對丹毓露出的表情,實在太過毀滅他的自尊,和傷害他的感情。
“往後,本宮仍是可寵著你,護著你,但實在沒法像當初那般無條件縱容你了。”
太子關閉心扉,狠下心來走出大殿。
郭雲瀾見他要走,心慌了,遲疑了一陣,在他即將出殿門之前終於喚出來:“衛淵澈!”
太子停住腳步。
她扶著茶几起身,小心翼翼道:“你還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