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齊毓玠憤懣地將卷軸展開又收回去,他斜視著今日格外老實的李久,真是憋氣得很,“這一個月你給朕守在御書房門外,不准她靠近半步。”
眼皮跳了跳,李久穩穩端著綠豆羹,想著陛下說的難不成是喬貴人?
可陛下不是老喜歡她了麼?顛顛兒地給她做騎馬裝,又是遊半月湖畔獵鶴又是射箭的,這才多大點功夫,就掰了?掰了喬貴人怎麼還能抱著那滿滿一大盤金貴的掛綠離開?
到底是諭旨,他若搞得不清不白就應了,到時出了差池腦袋都不夠砍的。
遂斟酌了斟酌,李久還是硬著頭皮問,“陛下,您說的她……”
“還能是誰?”齊毓玠從齒縫裡道,“就你想的那個,給朕好好守著,不准她靠近半步。”
“是,陛下。”
待李久退下,齊毓玠深吸一口氣,他掃向窗外明媚陽光,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沒事,多大點兒事。
還是好好批閱奏摺,剝荔枝就剝荔枝唄,當做休憩罷了,整日守在御書房怪沒勁兒,是該活動活動筋骨才是!
微笑著拿起一本奏摺,翻開,齊毓玠努力掃了兩行字,腦海中不知為何驟然想起那張笑起來燦若嬌花的容顏,他猛地雙手拎起奏摺,忍無可忍的就想用力往地上砸……
拼命忍了再忍,終究沒砸,雙臂僵硬地收回奏摺將之好生放在桌上。雙手情不自禁緊攥成拳,齊毓玠認為他絕對不是氣自己技不如人。
他就是氣她裝腔作勢扮豬吃老虎而已……
想起這段時間他有多鄙視這個大話精,他腹中就一陣陣翻湧,氣得胃疼。
敵人太狡詐,害他降低防備心,轉眼再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真是——
真是恨自己技不如人叫她得了逞!
生無可戀地悶坐在御書房,齊毓玠腦仁疼,他揉了揉太陽穴,面無表情地起身回寢殿。
他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覺……
景仁宮偏殿。
喬亦柔正守著掛綠坐在大殿等齊巒過來,昨日掛綠陛下沒用多少,所以剩的還挺多。
拾起一顆掛綠高舉在半空,奪目陽光打在圓潤的果子上,清香彷彿將要從薄薄的殼裡溢位。
她看著這麼多掛綠挺開心的,但冷不丁想起這都是從陛下嘴裡奪過來的,就後背微微發寒。握著荔枝,喬亦柔右手託著下頷發怔,哎,陛下她是真的得罪了,看來以後只能好好抱住齊巒這個大腿,希望陛下念在寵妹喜歡她的份兒上給她一條活路吧……
不管了不管了,今朝有荔枝今朝吃。
喬亦柔搖了搖頭,她猛地剝開殼兒,將整顆果肉喂入嘴中,然後熟練地將核兒從殷紅小嘴裡吐出。
一顆接著一顆,很快桌上就堆了小山般的荔枝殼。
翌日,御書房內。
齊毓玠冷冷望著呈上來的鮮紅荔枝,他支走身邊伺候的人,將門拴上,窗戶關嚴,然後伸出雙手拾起一顆荔枝。
剝啊剝……
還得淨手,用剪刀將瑩潤飽滿的果肉細細剪開一道小縫,用勺兒將核兒從裡頭掏出,再淨手再剝果皮再淨手再取核兒。
實在是折磨,不沒事找事兒麼?
況且他是男人,天生手比女人寬大笨拙,小小的剪刀小小的荔枝小小的勺兒,都太不順手,這麼小怎麼可能順手?清脆一聲“哐啷”,齊毓玠用力將勺子扔在桌上,他著實惱火極了,厲眼看著盤子裡紅豔豔的荔枝,他恨不能伸手把它們都掀到地上去。
吃吃吃,荔枝有什麼可吃的?她這個貪吃鬼……
憤懣地用帕子拭手,齊毓玠狠狠瞪著空碟子裡才三兩塊的荔枝果肉,他不幹了。
轉身走到書桌後坐下。
他挑了挑眉梢,眸中略過一絲獰笑,他是皇帝,他出爾反爾怎麼?就不給她剝,反正也沒個見證,校練場上的比試連李久都不知情,所以?
嘴角勾起,齊毓玠篤定地開始批閱奏摺。
不過感覺他好像魔怔了,腦子裡總時不時冒出荔枝這兩字,最後他明明要在摺子裡批閱“准奏”二字時卻寫成了……荔枝。
齊毓玠沉鬱地看著摺子裡的“荔枝”二字,將墨筆擱下,他麻木地起身走到一旁繼續剝荔枝。
願賭服輸,一顆又一顆,齊毓玠遽然想起那日剝著荔枝的喬貴人,他徹徹底底懂了她彼時心情,也憶起當時心下暗爽不已的自己,想象下,若那女人此時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