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如此大好技藝,眼看就要進入的終末之世了……”
“為什麼……”
“火器大行,鉤網之下,還有多少豪傑宗師,能夠抵得住一群軍士的合擊……”
“武道劍擊之藝,只剩下討好邀上的觀賞之用……”
“那武夫之勇,刺客餘烈,只有報軍一途了……”
“過河、過河……”
赭羯統將摩赫從昏mí中手舞足蹈醒來的,發現自己目不能視,手腳俱被束縛住而難以活動,不由心中一驚,難道自己已經做了呼羅珊人的俘虜,猛然掙扎起來。
“主人,您終於醒了……”
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讓他稍稍安靜下來。
幾個深呼吸之後,視野隨著透入營帳的天光,摩赫的視力總算慢慢恢復過來,周圍全是陌生的陳設,一些帶血的布條和瓶罐被堆在一旁,一股血腥氣混合著刺鼻的藥味,在營帳中縈繞不去。
自己僅存的親衛阿木沙,正守候在身旁,殷切而jī動的的望著他,
“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他的嘴巴從側面被豁開了大半,所以說話還有些漏氣,用了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說話的聲調。
“敵人已經被擊敗……”
“我們正在木鹿城外,大軍在前天就已經突破了河堤防線,殘餘的敵人被圍困在城市中……”
按照他結結巴巴的說法,唐人擺在正面戰場,只是一個聲勢浩大的空架子,最精銳的具裝騎兵和奇兵隊被抽調出來,繞道下游渡過河流,然後再度分兵。其中一小隊胡騎軍組成偏師最終出現在木鹿城的後方,每騎綁著數只旗幟,用馬匹拖著樹枝在遠方製造出大量人馬來襲的假象,迫使木鹿城動數千名呼羅珊騎兵前往阻截,結果真正的敵部乘機突入到木鹿城下,切斷了木鹿城和河岸列陣軍隊聯絡,於是呼羅珊組織的軍隊再次崩潰了。
然後唐人得以正好以暇的渡過河流,將苦心構築的防線分割開來,在火器和弩炮的協助下,逐一拔除木鹿大城外圍堡寨和衛星城,將戰線推進到木鹿城下。
聽到這裡,摩赫吁了口氣,又緊接著追問另一個問題
“那我計程車兵呢……”
作為一個碩果僅存“沙爾基”(shì衛武士),他隨父兄參加過當年布哈拉的大暴動,也曾在胡馬特的號令下,對哪些並肩作戰過的農牧民起義者舉起過屠刀,更見證過阿拔斯人翻臉無情的鎮壓和強制遣散,所以他更關心的是,自己這隻武裝在戰鬥中所體現出來的價值和命運去向。
阿木沙的表情有些黯淡下來,他繼續道
而作為先頭yòu餌強渡過河的三營赭羯,最後還有一小半得以活下來,不過大都得在傷病營裡呆上很長一段時間了,沒法參加後續的攻城作戰……這僅僅是一次戰鬥啊,就將這些好容易召集起來的河中子弟,損失了大半。
“不過,高元帥已經宣佈,箭雨我們表現出的勇氣和意志,所有過河登上灘頭計程車兵,都將在呼羅珊得到一片土地,”
說道這裡的時候阿木沙有些神采飛揚起來。
“如果不需要土地,則可以折價得到財物或是畜群……”
“作為我們的統領,您將得到選擇一座城堡和附庸的田莊……作為您新居所的權利”
聽到這個訊息,摩赫心臟頓時突突跳了起來,頓時將傷痛和憂愁暫時忘卻了,
要知道,河中之地是如此的富饒而多產的,但是對這片土地上滋養的密集人口來說,又未免太過狹促而有限,因此慄末人的後代成年後,就被要求離開家鄉到處行商以自立門戶。
而大大小小當地的城邦君主王公封臣之間,也在不停的相互爭鬥殺戮,以搶奪更多的生存資源或是消耗掉多餘的人口,因此也維繫著當地彪悍而勇猛的傳統。
如果其中能夠誕生一個強有力的統治者將他們聚合到一起發動對外戰爭,那則是他們敵人的噩夢,可惜這片土地上的民族和宗教是如此的複雜,地理位置又是如此通達,以至於少數幾位統一君王時代的輝煌,僅僅是曇花一現歷史片段而已……
城堡、田莊之類的字眼,讓摩赫重傷脫力的身體像是注入一大股活力,在阿木沙攙扶下推開帳篷,走了出去,一座灰白sè的宏偉城市豁然在晨風中映入眼簾,巨石的牆基和數重夯土的城牆上,是密密麻麻遍佈的角樓和箭哨。
這就是木鹿大城,呼羅珊的心臟,已經有六十年沒有被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