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乃是出自瀛洲公的三代論”
聽到這個字眼,崔硐也不禁豎起耳朵來,對於那位炙手可熱史上最年輕的三朝元輔,可是早已如雷貫耳了,要知道雍王就在他衙中學習政務的,託王縉的淵源還在門上投過拜帖。
靜下心來聽了一會,就瞭然個大概,那位大人的見解,無非是說
史上那些肆意妄為或是庸弱昏聵之主,多半是太過少年即位,又是生在深宮,長在婦人之手,未經歷過艱難時事,哪懂得什麼治國安邦的道理?年少又是最好玩的性子,驟然有了大權在專,很容易為左右所誘,偏入歧途,而以少年人跳脫活躍的天性,對嚴禮謹法的勸諫,一而再再而三,最容易厭煩不過,追的太緊,反而要生出逆反之心。
得來太過容易的東西,總是不容易珍惜的,覺得凡事都是理所當然。順則合,不順則離,日久專以倖進,只聽自己想聽的東西,陷入阿諛奉承編造的美好假象中。
倒不是還是儲君時,稍稍狂放一些,給予一些遊樂嬉戲兼以體察世情的空間,讓親王皇子微服出遊,再予以觀察之,本身就是一種考核。畢竟作為天下之主,可以記不住臣子的姓名和職級,卻不能只瞭解佔自己國家大多數的底層百姓是如何生活的,所謂士民官吏軍將,皆出自其中。
聽完這一番理論,賓客老先生氣的直翹鬍子,幾乎要摔案而去,準備向天子稟奏申訴,這是什麼妖言謬論,
崔硐也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從內心轟塌下來。於心目中自古沿襲的修身立德之法,勃逆不堪,簡直就是與名教大道背道而馳的赤luo裸的功利手段。
這時,唱報內官的尖嗓門適時響了起來,雍王回府了,剛剛換過黃袞紫邊的常服的少年人,在一群同齡人的前呼後擁下,走過廊來。
這些崔硐也坐不住了,趕忙起來站到道路一旁
“王上,請自重……”
老先生整冠束帶,肅然高聲勸諫道。
“孤正好有事請教大人,……”
少年雍王不以為意的擺擺手。
“臣不敢……”
“為上者,如何讓遠夷萬邦來附……”
“當是天子修德,自然遠夷來服,”
老先生不暇思索的回答,崔硐亦是暗中點頭,這也是他們這些輔佐、教諭、講習官最正統的說法,不過少年雍王似乎有所存疑。
“孤怎麼還聽人說,上位者修德不過富強國家的一方面而已,而國家富強,萬民安樂,才是吸引外邦不遠來朝,盡心歸附的根本……”
“不然那些異族世代兼盜,抄掠成性,若沒有足夠的國力做後盾,威澤遠至,古今歷代,未嘗有光靠修德教化,盡以化之的……”
“一手刀劍,一手教化……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緊,才是天下大同的開端……”
“這是什麼話,外夷未服,那是修德不夠……”
老先生漲紅了麵皮
“你是想說,秦祖龍,本朝太宗,猶有外患,也是修德不夠啊……”
那群陪臣中,再次有人吃吃笑了起來。
站在一旁未發一言的崔硐彷彿被澆了盆冷水,這個王府官,也未必是想象當中的那麼好任就的,少年雍王,依然開始嶄露頭角了……
拉文納軍區,羅馬附近的臨時港口,三個新的後備師正在組建,他們將和塞里斯人後續的補充部隊,組成北義大利的特馬(守備)軍團,
當然,作為軍團司令官的西維爾,看見各中隊的裝備和臨戰狀態的時候,也不禁倒吸了口涼氣——精銳計程車兵非常稀少,大多是忠誠和紀律都很成問題的斯拉夫人、保加爾人、保羅派信眾和當地哥特僱傭軍,裝備也參差不齊,如果不是看到羅馬軍隊的鷹標以及各隊伍金光燦燦的節仗的話,幾乎要讓人以為這支軍隊不過是蠻族的烏合之眾了。
雖然各個聯隊大隊中隊的編制人數還是勉強足夠的。但是多數是些只擁有標槍、布衣和木盾,列著亂糟糟隊形的新兵。
相比之下,塞里斯人補充部隊也是一樣,明顯來自不同民族和地域計程車兵,在軍官們的帶領下帶著各種麻木或是驚疑、好奇的神情,登上這片土地,光是岸邊等待的時間,相互之間就發生了多起鬥毆事件。
唯一比較整齊的塞里斯連隊,是一群皮革和竹片做的甲冑,只有一把狹長刀的,他們被稱為倭人,據說來自塞里斯帝國東部的一個附庸國家。
也有一些武裝齊全的塞里斯人,擁有老兵一樣使用過多種武器留下的厚繭和傷痕,他們人數不多,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