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就上演了一幕大轉進,星做鳥獸散,頃刻間逃的一個不剩了。
掃除了最後一點障礙,那些降官降將什麼的,也有了一點底氣,坐下來配合勝利者下來慶祝一二。
所謂長安夜迷離,就在前太平公主邸舊址上,五王宅之一宋王第靠近定昆池的楓苑,接水而建的百柱堂裡,此刻正是一副“風吐流蘇帶晚霞,碧樹銀臺萬種色”的光景。
雖然苦熬了一個冬天,搜刮若大的長安,窮盡所有,還是能拼湊出一局象樣的酒宴排場來。來自東、西大市最好的胡、漢廚子,平康里最出名的伎隊、樂班,出自大內的食譜選單,來自公卿之家的用具器物。
盛放滿各色奇味走鱗。水陸珍饈,配以濃重異域胡風的灸牛塊、烤全羊、燒孔雀、穿鹿燒,甚至還有一大盤也不知道那裡找出來,用香料熏製大段的象鼻切片,顯然是歷經劫難之後,城外獵苑裡殘存的動物們,再次遭到了滅頂之災。
所謂瑪瑙杯水晶盞,金蔓紋的大銀盤中,盛滿了用來卷肉,烤得雪白泛金黃的小胡餅。各色瓶裝堆陳的酒類中,我甚至看到御字號的瓊林宴專用瓊花釀,象地攤上的貨物一樣,滿地亂堆。
堂下,正是春意濃融,裙帶薄巧,容姿婀娜,妖嬈做舞。
那些垂幃薄紗的背後,暗香浮影,輕吟淺唱的,是絲絲如泣訴,撩人心絃柔腸百轉的《清平調》,道是“變調如聞《楊柳》春,清歌一口氛氳”,“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的畫中景境。
那些降官降將中,多身著烏紗軟璞,各色錦袍寬袖的便裝常衣,能有些分量和資格的來捧場的,無論是強顏歡笑,愁腸滿懷的,還是一心逢迎,刻意討好的,或是心思重重,食不甘味的,到這時也要做出一副,熱切無比,歡融恰恰的情態來。待到龍武軍帶來的燒酒陳釀,也流水一般的供應上來,更多的人初嘗不止,喝的是滿面通紅,醉意燻然。
相比之下,作為勝利者一方的就更隨意更豐富多彩的多了,在席上的表現和素養,也迥然各異。
開懷大嚼,縱情飲笑,高聲推杯引盞,形骸放蕩,表現最得受用的,那些是呂希用,劉昌周、溫、聞少名這些出自兩府本部,參與西幸赴難的資深將屬。
不勝酒力,卻被相互灌的滿臉通紅,豪不掩飾歡躍激動,醉意失態的在席手舞足蹈,乃至語無倫次,不時一頭栽倒在酒水菜餚裡的,被拖起來又跌跌撞撞到處拼杯的,則是李萼、全承泰、向允發等所代表的那些初陣學兵、年輕士官、少壯參軍們。整個歡宴中,就他們最誇躁,發出的聲音最大。
低斟淺飲、清言淺笑,從容自得,不時頷首,舉杯四顧,表現的更沉穩一些,多是高達夫為首的一眾外派駐軍一流。作為曾經資深老將部屬,對於這種場合,他們多半有過響應的資歷和經驗,倒最是從容不迫。
還有一些,冷眼旁看,少言不語或不勾言笑的,雖微燻醉然,眼中卻保持一些拒人千里的警醒和惕然的,或者乾脆埋頭喝悶酒的,則主要還是段秀實,張思這些新加入的原西北軍、山南軍舊屬,他們多數帶傷,不便飲酒,或多少有些心事,憋悶鬱然,或拘禮自束,在這場合放不開手腳。
環繞在一角的,岑參一干文職佐僚,則更要低調的多,只有邀約到面前時,才稍稍舉杯致意,卻淺嘗即止,多半笑而宛拒,他們的任務繁多,多不願多酒誤事。
至於不斷嘖嘖稱奇,四下觀望,手口不停,眼神卻粘在那些豐饒跌蕩的身段上,忙的幾乎轉不過眼珠子來的,乃至就差沒有口水滴了一攤的,卻是附從龍武軍的那些地方上的民軍義勇的頭領們。他們有幸得賞邀,可還是首次見識這種場合,表現更不堪一些。
崔光遠一干反正官員,不但為官做事的手段很有一套,這不動聲色逢上迎好的工夫也做的十足,顯然是歷史和立場問題已經咄定,心中大定,談笑風聲,妙語連珠,不停四下的勸飲,活絡起一種熱切的氣氛。
而薛嵩為首的,作為舉義有功的一干降將,也稍事放開了一些心懷,在他以身作則下帶領下,刻意放低了身段,到處邀杯,做出一副四處結好的姿態來。雖然有不大瞧的上他們這些降將身份的,但其中人家擺出一副真誠懇切的態度,倒讓大多數人
起臉來,幾杯下肚也是面紅耳熱,被套出些話頭來了
至於其他列席大多數曾經的偽官,分佈在四處角落裡,很自覺的扮演起一些配合的角色,在需要的時候點頭稱是,人云亦云的出聲附和讚歎,高起低落的捧場一番。這裡都是武人,自然不用詩問唱和,正是“歲夜高堂列明燭,美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