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身上,沒有和煦的溫暖,只有透骨的良意。
煙塵瓦礫中,一個沙啞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霧氣
“塗伯均,丘三泰……動了傷口,變做齜牙咧嘴很難看的一個笑容。
他們都是學軍中,火線升拔起來的軍校,
“身上的傢什零碎還齊全麼”
兀自拍了拍身上纏紗帶血的地方
“那點傷算個甚,早把本錢賺回來了”……
許樊定,逐一問候著,心中百感糾結。
他與塗伯均是成都武貢第一批的選士之一,還因為學績優異,在那位兩府總大人身邊,耳濡目染的呆過些時日,因此出來也是這些學軍中公認的班頭,加上為人豪爽大氣,手上的工夫紮實,也是少數初不亂,敢拼敢打,帶人堵了幾回缺口後,破格授權領別將,佐領學軍組成的那十數號巡城校尉。
真正上了戰陣,才知道朝廷那些官人們,平日鼓吹的那些都是狗屁,什麼天下,什麼大義,什麼王道正統,什麼功業名就,都無數血肉橫飛的殘酷現實中,淡散如雲煙,初次出陣的籌措滿志,初上戰場的豪情滿懷,想想都可笑。
能……最大的奢求了,
“你最可以依賴,就是你身邊倖存的同袍”這是那位大人常掛在嘴上的話。這些日子,才真切的感受到其中的深意,不管你是蜀人還是關中人,平時又有什麼意氣糾葛,到了此刻,都在出生入死的慘戰之後,尤顯的那麼可笑。
當初同批出來見習學軍風字隊31人,只餘下半數,血戰L博,不論出身如何的顯赫,門第又是如何的輝煌,毫無差別脆如紙薄,一樣會膽寒,會戰慄,會畏懼怯弱,甚至和那些初上戰陣的百姓一般,手軟腳軟的直想轉身逃跑。
在武學短短日子中,那些讓人恨的牙癢癢的,殘身裂目形容醜陋的編外教官們,卻成了倖存的學軍中最可愛的人,他們花樣百出所死命折磨,強授的那些東西,也是臨到用時方恨少的。
初陣臨敵,賊勢如嶽如獄。
不是沒有動過逃之夭夭的念頭,不過城下營帳外牆木樁上增加的人頭,恰如其分的打消這種容易讓人早亡的想頭,在一望如空曠野平原上,與胡騎的馬刀賽跑比腳力,不是任何有正常頭腦的人,所奢望的。
依據殘破的城恆活的更久一些,在頭腦無法思考的麻木中殺人殺的直倒力盡倒下,有幸不被各種意外或者根本不意外奪走性命,芶活著又熬過一天,然後在天暗後還提防夜襲,日漸淡卻的坎坷不安中,期待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的援軍,就是目前最大的幸福了。
剩下來的只有,聊自我鼓舞的一點的家門榮譽軍將自尊之類,自己也不相信能夠支援多久的信念。
踏著滿地的殘恆碎瓦,沙拉做響,淡淡的霧氣中,又陸續冒出幾個身形,不時驚起幽暗處探頭探腦的觀望覬覦,見是甲冑革囊軍人,又縮將回去,好似從來沒有存在過。
“你這禍害,居然還活著”
“咱家還好些女人等我回去慰養,怎麼能比你這光稈子早死”
伸拳當胸一錘,被推架開來
“好了,甭耍弄了”
“巡城一晚,看我尋到了些什麼”
十幾個人頓時聞聲影簇擁上來,
危城困戰,好在城中的糧草從來不缺,這種尋寶式的發掘一些閒棄人家中,烹做食才的活動,就成為超夕不待的軍將門,屈指可數的樂趣之一。所謂短暫的武學修習期間,根據上所好,下所效的產物。
“居然是食香”
“這樹根樣的醜東西?”
“可不是,也就他這般大族裡出來的傢伙識的一二”
“燉上肉那是奇味啊”
“快把你私藏的那隻臘腿子,繳納出來”
“兄弟們惦記了許久了”
“都是血流一快的,自然見者有份”……
喧喧然的聲音在這靜晨,憑添了幾分生氣
許樊定,輕輕哼了聲,心中暖然勃勃。誰又能想到,
站在一群同樣滿眼血絲,鬚髮拉雜的漢子中,呵氣蹭著一片護心鏡,對臉用匕首小心的剃刮的一員,曾經前呼後擁養尊處優,成都最拉風的四小公子之一。而那個直接跪在泥地裡,鼓頰吹灶呼的滿臉煙色的,居然會是以家世優裕少俊多金,在成都行院樂坊中最受歡迎的恩客之一。那個血垢汗嘖染的衣袍看不出本來來顏色,懶洋洋曬日頭的傢伙,居然是好學做
詩酒劍行,最注重體貌形容,喜歡把自己弄的白衣勝沾的遊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