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了。”
她這才抬腳朝自個的軍帳去。
帳中,駙馬秦壽鴉發披散,單著雪白的中衣,那中衣鬆鬆垮垮的,露出隱約的玉白胸膛。
他單手撐頭,斜臥在床榻上,長腿伸展,神色慵懶,眉心丹朱色映襯著淺色眉目,在氤氳暈黃的油燈微光下,整個人俊美如仙神。出塵不染紅塵。
雒妃半隻腳踏進來的時候,秦壽正一手執骨瓷酒盞,也不知他哪弄來的酒,正慢悠悠地抿著。
雒妃皺眉,滿鼻子的酒香讓她腦子微微發暈,她目光從他手上的酒盞一話而過,就厲色問道,“軍中禁酗酒!”
秦壽高挑的眼梢一抬,頓一股子寫意到風流不羈的俊色撲面而來,他唇珠沾染了酒液,潤溼光澤,又透出嫩肉色,很是惑人。
雒妃眉頭就皺的更深的,她想也不想。人就往後退。
“花前月下,既是軍營,有月無花,總該有點酒才是樂事。”秦壽一派悠然,他雖面無表情,可就是美若水墨圖,哪裡看哪裡合心閤眼。
雒妃側頭,對身後的宮娥吩咐道,“將駙馬的酒,給本宮丟出去!”
“喏。”鳴蜩與季夏齊齊應聲,撩簾進來,徑直到秦壽麵前,半點沒歉意的道,“駙馬,對不住。”
兩人將案頭的青花酒壺和秦壽手中的骨瓷酒盞一併收了,然後果真扔了出去。
“哎,”秦壽嘆息一聲,他手屈指,輕敲床沿,“那可是五十年的桃花釀,九州離開容州的時候。就只帶了那麼一小壺罷了。”
桃花釀,雒妃是曉得的,上輩子她與他最好的時候,有一年春天,兩人相攜去採桃花苞,還一起接桃花瓣晨露,然後又一起醃漬了封壇,但是兩人還笑談,說要白髮蒼蒼之際再一起動手挖出來共飲。
雒妃有瞬間的恍惚,那罈子的桃花釀,自然沒來得及挖出來,兩人也未曾執手走到白頭。
秦壽將雒妃的神色盡收眼底,煙色鳳眼浮浮沉沉起黑金曜石般的暗芒,他靜默半晌才道。“九州離開容州之際,重新窖了一罈,只是不知公主是否賞臉,來年與九州月下對酌?”
雒妃抿了抿嘴角,她抬腳進來,不曾與他對視一眼,自顧自讓首陽進來。伺候她熟梳洗以及玉屑香泥敷面。
秦壽眼不錯地看著雒妃拾掇,待一應妥當,首陽自發出去,整個軍帳中,唯雒妃與秦壽兩人罷了。
雒妃到床榻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秦壽,冷言冷語的道,“下去榻上,本宮要安寢。”
秦壽坐起身來,鴉色長髮鋪洩滿錦被,在豆綠色的錦面上如幽幽水草,而他就是最勾人心神的水妖。
他赤腳下地,雪白中衣延展如水波紋,他慢條斯理到雒妃面前,高大的身影將雒妃攏在身下,帶出不經意的壓迫感來。
他鳳眼斜看雒妃,深邃如墨,古井無波。
雒妃不為所動,她與他擦肩而過,直接上到床榻,抱著錦被滾了進去。
秦壽坐在榻上,定定看了會雒妃,見她根本不理會自己,只得熄了逗弄的心思,在榻上蜷縮著躺下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雒妃才一睜眼,面前就是一堵人肉牆,她一愣。才反應過來秦壽竟然爬了她的床榻。
“公主與九州再眯會的好,旁人才會覺得公主是禍水。”秦壽冷冷淡淡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雒妃沒動,她順勢就又閉上眼,一副眯回籠覺的架勢。
這一日,一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才相攜從帳中出來,雒妃甫一出帳,瞬間就感覺到周圍審視的偷瞄視線。
她勾起嘴角,暗自冷笑,也根本不解釋,領著秦壽就去了主帳,商議軍務。
當天,悠閒兩王與秦壽的精兵又戰了無關緊要的幾場,連這樣的時候,秦壽也呆在雒妃身邊,根本就不回去,還將來回稟的心腹呵斥了頓。
不多時,在雒妃有意之下,整個營中流傳出容王秦壽色令智昏的謠言,且還對雒妃長公主言聽計從,傳的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信。
一連幾日,秦壽好似樂不思蜀,半點不理正事,只夜夜與公主同宿同出,且對雒妃百依百順,當真是鬼迷心竅了一般。
終於這天,悠閒兩王在與秦壽麾下兵眾又是沙場小戰一場後,本該是到了鳴金收兵的時辰,哪知悠閒兩王竟乘勝追擊,不收兵不說,還將雲州騎兵悉數調遣過來,攆著秦壽的朱雀軍一路追殺下去。
雒妃大軍順勢動了起來,像與悠閒兩王商議好的一樣,行一字陣,如一條蜿蜒的繩索,從秦壽軍營後方包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