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個時節,聖上還要提他的母妃,又有何益?
蕭貴妃同樣驚訝。
聖上轉頭看向她,“有些事情,朕瞞了你許多年。不管你知不知道,朕以為,你應該知道這些事。”
蕭貴妃伸出手來,把他的身子扶正,讓他坐得更舒服些。
又端起茶盞來,聖上輕輕地擺了擺手。
她把茶盞重新放回了小几上。
“你大概已經知道,寧才人是樓蘭女子,而且是貴族邸家的女兒。你也知道,當年寧才人的死,和賢妃有關。但是這其中,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事。”
寧王看向聖上,他那一雙滄桑的眸子,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你可知道,她身為邸家的女兒,為何會出現在那時的邊關嗎?即便遇到大周軍隊的驅逐追趕,可能把丫鬟或者平民丟下,但是斷斷不可能把一個貴族小姐丟下的,你說是嗎?”
寧王眸子微眯,他聽蘭公主說過,寧才人是在邊關一片混亂之中,被聖上撿回去的。
至於其中隱情,他並沒有細究過。
如今聽聖上的話音,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聖上緩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
“因為她當時並不是跟邸家的人在一起的。她的姐姐是邸王后,而樓蘭王卻對她有情。為了對得起她的姐姐,她只好私自逃出來,逃到邊關卻遇到了大周的軍隊。”
寧王萬萬沒想到,寧才人與邸王后姊妹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關係。
“這件事,蘭公主從未和兒臣提過。父皇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寧才人會主動把這種事情,告訴聖上嗎?
聖上笑了笑,眼底顯出滄桑之意,並沒有回答寧王的問題。
“朕再問你,你可知當時貴妃與寧才人同時得寵,賢妃為什麼只設計陷害寧才人麼?”
那個所謂的,與寧才人私通的侍衛。
還有那一把大火,將寧才人的冤屈燒成畏罪自盡的大火。
寧王原以為,賢妃死後,這些他都可以放下了。
可再度聽聖上提起,他還是忍不住咬緊了牙,面罩寒霜。
“因為賢妃當時,與我的母妃同住一宮,更方便下手。又或者,她覺得我母妃無依無靠,而貴妃娘娘畢竟是大周計程車族女子,若是不明不白死了,必定有母族追究。”
這個問題,蕭貴妃自己也曾想過。
她事後能做的,不過是慶幸自己沒有成為賢妃下手的物件。
同時更加謹言慎行,防範著後宮的算計。
“小言,你覺得呢?”
聖上笑著看向蕭貴妃。
蕭貴妃猶豫道:“……或許,也是因為臣妾性子更剛強些,她陷害了寧才人,再把罪名推給臣妾,看起來可能性比較大。倘若陷害了臣妾再把罪名推給寧才人,寧才人那樣一個溫柔的女子,怎麼像做出這等惡事的人?”
寧王不禁看了蕭貴妃一眼。
蕭貴妃回視他道:“本宮犯不著在你面前說她好話,你當時年紀還小,或許記不清了。你母妃的確是個溫婉又有才情的女子,這後宮中也唯有她,才能與本宮花開並蒂。若換了旁人,我是頭一個不服的!”
事實上,蕭貴妃時常覺得,自己不如寧才人。
當時聖上寵愛她們兩人,但說到底,還是更寵愛蕭貴妃一些。
她的位分也比寧才人要高。
那時起,蕭貴妃就有了患得患失之感,總覺得放著寧才人在,聖上不該更寵愛她才對。
直到後來寧才人死後,聖上表現得極為無情,更讓蕭貴妃心有慼慼然。
她覺得,那樣好的寧才人,聖上尚且如此絕情。
那對她,只怕也沒有多少真情吧?
寧王頓了頓,而後朝著她輕輕地道了一聲。
“多謝。”
多謝她稱讚自己的母妃,也多謝她把自己的母妃是什麼樣的人,真實地告訴了他。
聖上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用力,引得他一陣陣咳嗽。
蕭貴妃連忙給他拍著肩膀順氣。
好一會兒,聖上才緩了過來。
“何止是你?當時的後宮之中,誰不誇讚寧才人的品性?她是真的溫婉柔順,不像賢妃,裝了一輩子也不像她。所以侍衛那件事鬧出來後,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其實那是真的,那個侍衛到現在還關在天牢裡頭。”
寧王霍然抬頭,盯住了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