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這件事,他就更加一竅不通了。
除了敢忠言犯上的那股勁,他覺得自己,好像就沒有什麼會的了。
不像沈風樓,比自己小了好幾歲,頭腦冷靜,又能言善道。
若非他方才在聖上面前替自己解圍,只怕他現在也要被關進大理寺監牢了,又指望誰去救南青青呢?
他挫敗地低著頭,沿著宮門前的大道,慢慢地走去……
一襲玄色的裙襬,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驚訝地抬頭一看,玄衣美人絕色傾城,肌膚勝雪。
她那一雙寒潭似的眼眸,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詹大人,如果你想救青青的話,我可以幫你。”
——
大理寺監牢中,長長的走廊兩邊,是一排排的監牢。
天字監中,關押的都是皇室宗親,身份顯赫,空著的日子倒比有人的日子多。
這回總算又開張了,還關的是儲君太子。
此案畢竟尚未查明,雖然聖上一怒之下把太子關了進來,不代表他就不會出去。
故而太子的牢房一應陳設都是頂級的,不論是書案還是臥榻,甚至恭桶都是鑲金嵌銀的。
次一等的是地字監,關押的都是犯了要案的高官,這一回又關進來了一個戶部尚書。
幾個獄卒閒來無事,湊在一起嘴碎道:“兩個大老爺們關的都是好位置,反倒是那個嬌滴滴的小姐,關在了最低等的黃字監。”
黃字監,關押的都是十惡不赦的暴徒,譬如殺手、刺客……
大理寺監獄畢竟不是外頭府衙的監獄,在這裡頭的人,不是出身顯赫位極人臣,便是罪大滔天。
如南青青這樣的白身女子,又沒有犯什麼大罪,算是十分少見了。
“那個小姐啊?聽說她是進宮參加聖上的壽宴,更衣的時候被太子撞了進去,而後……”
幾個獄卒心照不宣,發出了猥褻的笑聲。
那笑聲穿過空曠的監獄,隱約傳到了一排死寂的牢房中。
潮溼的牢房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稻草,上頭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蟲子在爬。
只有一個牆角的稻草鋪得厚一些,用來給犯人當做床。
因是夏日,連薄被都沒有一張。
空氣中瀰漫著腐敗發黴的味道,穿著白色囚服的嬌小女子,在那張稻草床上縮成一團。
她在這監牢中度過了一夜,這一夜滿是驚懼。
起初,每一隻蟲子爬行在稻草上的動靜,都能讓她嚇得心顫。
而後,她漸漸習慣了這些動靜,變得麻木。
直到夜晚來臨,一個笑得猥瑣的獄卒,給她送來了一碗飯。
“吃飯了,你今兒剛進我們大理寺的監牢,這頓飯算是迎你!”
南青青飢腸轆轆,遲疑地靠過去,看到了一碗還算乾淨的白米飯。
上頭鋪著幾片肥瘦相間的肉,並一些黃綠相間的鹹菜。
她伸出手去接——
那獄卒端碗的手朝後一縮,笑得狡詐又可怕,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視。
南青青驚恐地縮回到稻草床上,裹緊了那件,詹世城脫給她的外袍。
那是一件雨過天青色的直裰,上頭還帶著些許,他今日抬那箱子留下的汗水味。
此刻這股汗水的味道,卻最讓她安心。
那獄卒仍笑著,把臉湊近牢房的柵欄,恨不得把頭伸進來。
“小美人兒,你不是餓了想吃飯嗎?給哥哥些好處,不就能吃了嗎?”
好處?
她忽然想到,太子一身酒氣抓住她,一把扯下她的裙襬……
好處,他說的好處,便是這樣吧?
南青青縮成一團,不管那獄卒說些什麼,都不為所動。
那獄卒磨破了嘴皮子,好說歹說,南青青還是油米不盡。
他氣得將飯碗砸在了地上,“進了大理寺還擺大小姐的譜?那你就等著餓死吧!”
白米飯撒在地上,一下子吸引了許多蟲子,像潮水一樣地湧了過去。
南青青面無表情。
餓死嗎?
那就餓死吧。
她本來就已經,不想活了……
寂靜的監牢中,忽然響起一串腳步聲。
“有人來了,快回去!”
方才還聚在一處說些猥褻話語的獄卒,立馬散了開來,站成了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