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東宮十幾年,深諳太子的心思,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貼合他肺腑的言語。
太子果然平靜了許多,咀嚼著程公公的話,越發覺得有理。
程公公向身後悄悄一揮手,揹著藥箱的太醫疾步上前,為太子處理傷口。
“太醫,殿下臉上這傷口,可要緊麼?”
那太醫見著一地碎瓷片,和滿殿宮人瑟瑟發抖的模樣,心知這裡方才定是一番狂風驟雨。
他只想著快些處理好太子的傷口,而後溜之大吉,免遭池魚之難。
故而只道:“殿下放心,這只是小傷口。微臣開一些外敷的藥,絕不會留下疤痕有辱殿下英名。”
只要不留疤就好。
作為儲君,未來要坐在那把金龍椅上的人,決不能有絲毫的疤痕破壞完美。
太子這一通發怒之後,也有些累了,擺了擺手,那太醫識趣地退了下去。
他向後靠在坐榻的欄杆上,白胖的臉鬆弛了下來,越發像一塊發酵的麵糰。
閉眼思忖了片刻,他忽而一拍坐榻,憤而起身。
“雖如此,本宮也不能任由謠言四起,將髒水全潑在本宮身上!”
第86章 本王喂的
沈風斕在病床上,足足養了兩個月。
有孕之人,體溫原就比尋常人高,何況在盛夏天氣,哪裡耐得住?
軒轅玦派人每日送冰山、冰盆來,放在屋子中間,讓病床上的沈風斕不那麼難熬。
這樣熬過了九月的秋老虎,蕭太醫命小童抱來了一堆艾草,放在內室之中。
“若是情況不出微臣所料,此後便三天燒一次艾。”
沈風斕腰上的傷非同小可,針灸了大半個月,才算徹底好了。
蕭太醫那時就想燒艾,被沈風斕嚴詞拒絕。
那麼熱的天燒艾,好端端的人也要被燒壞,何況她一個虛弱的孕婦?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腹中胎兒有力的跳動,根本不需要燒艾保胎。
真正需要保的是她好嘛?
她會被熱死的。
一開始,每日隔三個時辰,蕭太醫就要來給她施針,每天夜裡,她都要被生生吵醒一回。
這麼過了兩三天她就熬不住了,“蕭太醫,你不是說睡覺有利於身體恢復嗎?我就想好好睡覺,能行嗎?”
蕭太醫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行。”
後來蕭太醫夜裡就不來了,沈風斕後知後覺。
他為什麼古怪地看自己?
因為蕭太醫的兩隻眼睛底下,掛著老大的青黑。
——夜裡不來施針?
他求之不得。
就連靜清院的下人,也都古怪得緊。
從前私下議論、編排沈風斕的那些婆子,分兩批輪流向古媽媽告了假。
告假去做什麼?
她們要去廟裡拜佛,說是求菩薩保佑沈側妃和她肚裡的孩兒。
梅蘭竹菊幾個小丫頭也開始獻殷勤了,圍著浣紗、浣葛她們姐姐長姐姐短,就連年紀小的小衣也被稱作姐姐了。
最歡喜不過的還是紅妝。
她聽聞綠翹被黑衣人滅口之後,有些後怕。
但想到綠翹不僅是個狐媚子,還是個通敵的奸細,她就收了同情之心。
她原就是個不會藏心思的人,為自己站對了陣營沾沾自喜。
“瞧殿下對側妃娘娘多好!大夥兒都傳呢,側妃娘娘只要平安誕下孩兒,一定會被封為正妃的!”
她一語道破了眾人的心思。
不過真正古怪的,還是軒轅玦。
她受傷初醒後,軒轅玦掛著一隻受傷的胳膊,另一手給她喂粥,她還是頗為感動的。
這一場大火中,她和他都受了傷,也算是共歷生死。
彼此放下了成見,真正在感情和利益上,達成了握手言和的狀態。
但是軒轅玦天天來給她喂粥,這她就不明白了。
“晉王殿下,你的傷都好了?”
要是沒好就趕緊回去養傷吧,成天在她床前算怎麼回事?
軒轅玦桃花眼含著輕輕笑意,睨了她一眼,“不必記掛,都好了。”
沈風斕:“……”
看來晉王殿下不是很有眼色。
軒轅玦把碗裡的最後一口粥,送到她嘴邊。
過了最初階段的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