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念乖乖巧巧地跪坐著,想了想,嘆了口氣道:“騙了國公,是我不對。”
葉將白挑眉,頗為意外地看著她。
先前心裡還堵得厲害,可她這一開口,葉將白髮現,自個兒竟然瞬間就不氣了,並且還覺得有些想笑。
“殿下竟然會認錯?”
“有錯自然是要認的。”長念道,“只是之前我想不通,與國公又是不共戴天,故而只想著以牙還牙,不覺得哪裡有錯。如今想來,是我不對。”
背脊有點發涼,葉將白左右看了看,不確定地問:“殿下可是還有什麼事想要在下幫忙?”
瞪他一眼,長念搖頭:“沒有。”
輕笑出聲,葉將白抬袖掩唇,狐眸彎起來,霎時盈了半穹的月光:“那可真是……難能可貴。”
嘴巴鼓起來,長念道:“我能說出來,已經是勇者,國公不接受也就罷了,笑什麼?”
“不是在笑你。”葉將白嘆了口氣,眼波盈盈地睨著她,“在下只是……覺得歡喜。”
歡喜個什麼勁兒?長念瞪他,臉上又忍不住泛紅,小聲嘀咕:“你這人真是奇怪,姚家那麼大的事,是我認錯就能抵了的?”
“姚家的事可大可小。”葉將白別開臉。
他氣的,只是她騙他而已。
“我要是正兒八經地勸國公放棄極刑,國公可會聽?”長念問。
葉將白想了想,搖頭。
“那便是了,我想救下他們,只能瞞著你。”長念道,“在國公看來,人命能用來做震懾。但在我看來,人命關天,無辜者不該慘死。《帝王策》有言:暴君令人畏,德君令人敬,有畏無敬,則君必覆。雖然眼下龍位上無人,但國公作為掌權者之一,不該如此殘暴。”
葉將白撇嘴,看著她這正兒八經說教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好笑。《帝王策》上不過都是些虛空之論,她倒挺當回事。就眼下的情況而言,姚家就算當真被處極刑,也是不過分的。
“國公善權謀,但到底缺了些人性。”長念認真地道,“堪為謀臣,不堪為君。”
狐眸霎時半眯,葉將白沉了臉色道:“這些口舌仗,殿下何必與在下打呢?多說無益,還是要看局勢。”
他若不堪為君,那誰堪?比他更心狠手辣的武親王,還是面前這個柔柔弱弱什麼也沒有的趙長念?
“國公。”正想著呢,葉良從外頭進來,神色凝重地道,“西城門外有異動。”
葉將白正了神色。
眼下七殿下回京,又有太后親封的太子懿旨,武親王受的威脅不小。他手裡最大的籌碼,就是如今還跟隨著他的將士,這個時候做些動作出來,倒是不讓人意外。
只是,武親王許是等了太多年,不願意再多等下去了,動作很大,也很急。
“李常安帶著近三萬人,在西城門外與北堂將軍大營相對,城中已經戒嚴,但巡衛營無法管制武親王帶著的親兵,皇宮附近形勢都不太妙。”
葉將白道:“讓林茂去守著西城門。”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看了趙長念一眼,將話嚥了回去,只道:“有什麼動靜再來回稟。”
長念皺眉。
葉將白的人守著城門,北堂繆和李常安都在城外,這形勢怎麼看都是對她不利的,尤其兄長剛受過傷,若當真打起來……
拳頭微緊,她朝葉將白道:“有沒有可能,我們與武親王坐下來談談?”
“談什麼?”葉將白哼笑,“眼下形勢,已經沒什麼餘地了。武親王等了十四年,斷不會讓步,與其再與他拖延,讓京都百姓更加惶惶不可終日,不如快刀斬亂麻。”
這如何能斬得?長念不解,就見他轉過頭去與葉良耳語,葉良看她一眼,領命離開了。
“殿下今日既然肯來與在下認錯,想必也明白。”回頭看她,葉將白道,“你我若想成事,一定要相互信任才好。”
信任嗎?長念苦笑,她與他之間哪裡來的信任?
“就算沒法完全相信在下,也不能給人鑽了空子。”葉將白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殿下可能做到?”
長念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又有些為難,猶豫片刻,才深吸一口氣問:“國公想要我如何做?”
“很簡單,你我之間坦誠相待,同出同入,同吃同睡。”
在聽見最後四個字之前,長念都在感慨葉將白真是一個做大事不拘小節的人。可聽到最後,她沉默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然後狠狠地打向他的手